仆童内疚怕卫先生责罚,连扇了自己两巴掌以示道歉,“没踩痛你吧?”
“不碍事。”许戈反过来宽慰他,“反正我的腿也没知觉。”
“亏得小侯爷不计较,否则你几条命都不够用。”卫先生骂道:“碍手碍脚的,滚一边去!”
卫先生坐下,给许戈把脉看诊,末了抚着抚山羊须道:“小侯爷身体没大碍,只是心郁太重,平时还是要多看开些,才能长命百岁。”
许戈挤出抹苦笑,“我如今不过是一界贱民,还望卫先生别再以小侯爷相称,我受不起,传出去也不好听。”
卫先生没再多说,从医箱的药瓶中倒了颗黑色药丸,“这是这个月的药,吃了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许戈不疑有他,直接咽服。
苏禾一直站在窗边,刚才那幕落入眼眶。她眼睁睁看着他被板凳砸膝盖,看着药童用脚踩他的腿,看着刺红的鲜血涌透他的裤管,沿着脚不停往下淌。
而他,竟然像个没事人似的,浑然不知痛,不知自己在流血。
第三十七章 被动挨打不是她的作风
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苏禾紧箍住双手,身体禁不住往后退步一步。
砰一下,椅子倒地。
刚要离开,卫先生听到屋里头传来动静,顿住脚步望向许戈道:“今天怎么没见到苏娘子?”
许戈神色阴忧,沉默不语。
“我在这,我在这呢。”苏禾推开门心急往外走,脚被门槛拌了下,整个人滚下台阶狼狈倒地。
卫先生诧异,这贱人怎么了?
“先生帮我……”苏禾啃了满嘴泥,伸出双手四下慌张地乱摸,方向还摸反了,“你帮帮我,我有病,我也有病啊。”
苏禾是个不要脸的贱/货,在家对许戈阴阳怪气冷嘲热讽,在外与人勾勾搭搭暧昧不清,这两年他可没少耳闻。
卫先生面露厌恶,朝仆童使了个眼色,仆童这才将苏禾扶过来。
“许夫人,你的眼睛怎么了?”
“我的眼睛突然看不见了。”苏禾神情激动,紧揪住卫先生的衣袖不放,“卫先生,你可得替我治病呀。”
语中,透着撒娇跟暧昧,“帮我看看嘛。”
眼瞎了,还骚成这样,破鞋贱/货。
卫先生瞥了许戈一眼,只见窝囊的他垂头不语,看来早已对自家媳妇死心,压根不管她死活。
观苏禾五官再把脉,有颧红潮热,五心烦热,眩晕耳鸣之症,且有服用荤药的后遗症。他不知她的眼睛为什么突然看不见,但是她常年跟男人鬼混,严重肾亏。
“两位年轻气盛,内耗严重,房事方面还需节制。”卫生生掏出瓶补肾丸,忽悠道:“这瓶药对许夫人有好处,你吃完或许就能看见了。”
节制房事?
许戈面如屎色,却始终没说话。
苏禾接过药瓶,没皮没脸道:“谢谢卫先生,不过我现在手头紧,下次再补上可好?”
“不值两钱,当是送给夫人了。”
刚走院门没几天,苏禾的骂声响起,“你这死残废天天就想着我死,现在我眼睛看不见,你高兴了吧?”
苏禾边骂边打,什么难听骂什么,不停咒骂着许戈,“你这废物,你就不是男人,我背着你找人怎么了,谁让你不行呢?”
远去的卫先生嘴露嗤笑,这许家可真是热闹啊。
人远去,苏禾马上把药一扔,她蹲下身撩起许戈的裤管,只见腿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钉口,鲜血汩汩不停渗出来。
那两个畜生,真是枉生为人。
为了折磨试探许戈,仆童的鞋特殊改装过,鞋底淬着锋利的钉子。钉子入体,他但凡有一丝反应,性命便是不保。
两年来,这帮鹰犬走狗没有放过任何试探他的机会,就等着他露出马脚。
苏禾欲回房取药,许戈却按住她的手,半晌才道:“我的事,你别管了。”
她甩开他的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许戈愕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医生有备药的习惯,苏禾从房间取来金创药,剪刀纱布等。这里没有碘酒或双氧水消毒。她拎了坛桃花酿出来,蹲在地上给他消毒,“会很痛,你忍着点。”
其实这话也白说,他的腿又没知觉。不过也得亏没知觉,否则这得多痛啊。
苏禾心疼,轻洗伤口的动作更轻了。
她低头静心处理伤口,殊不知许戈痛得直咬牙,后背衣衫被汗湿。
撒上金创药,苏禾将他两条腿包扎好。
“他刚才给你吃的什么?”苏禾捉起他的手把脉,脸色顿变道:“还不赶紧吐出来。”
被她插一脚,他倒把这事给忘了。
许戈弯腰抠喉,将胃里的药呕出来。吐的太晚,药丸融化的只剩半颗。
把完脉,苏禾沉着脸不说话,她将许戈背回房间重新换上干净的衣服,“我出去一趟,你在这里等我。”
许戈刚要张嘴,她已经风风火火出门。
怕姓卫的没走远,苏禾特意换上男装,见巷子周围没有人再快速离开。
一路上苏禾很谨慎,反复确认没人跟踪这才紧赶慢赶往回春堂走去。
原主记忆残缺太多,在卫大夫进门之前,她只对目前自己跟许戈的处境有个模糊的概念。
她是人人唾骂的贱女人,而许戈是谁都可以踩一脚的废爵小侯爷,他们两人看似被捆绑在这里“自生自灭”,虽是流放但毕竟没有性命之忧,日子苦点但总归有条活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