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找到适合的治蝗策,徐县令神态疲倦,言简意赅说了当前的难处,末了问道:“不知先生可有良策?”
老五皱眉,足足沉默了一刻钟左右,“办法倒是有,就是需要耗费巨大的钱财,官府出的重金怕是连零头都不够。”
徐县令着急道:“先生请讲。”
老五连连摇头,神色为难道:“不妥,不妥呀。”
就是拿乔了,要狮子大开口呀。
徐县令心生不满,姓雷的确实有才华,就是为人过于贪婪。譬如上次的治鱼策,嘴上说着求名不求利,实则闷声发大财,岷江的鱼让他白卖三年,赚大几千两跑不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给谁赚不是赚,何况他还替自己得了民心攒了政绩。
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徐县令对他还算满意,否则也不会三顾茅庐。
想到这,徐县令面色才好了些,“不知先生要什么条件,不妨直言。”
老五再三斟酌,“恕在下直言,此次蝗灾史无前例,会有多少庄稼受灾,能保住多少收成,这都不好估算。不如就按收成来算,只要我保住沙县的收成,无论收成是多少,我只要其中的一成。这次治灾,我盈亏自负,如果没有保住,我分文不取!”
徐县令震惊了,半晌才忍住满腔怒火问道:“你可知,沙县一年的收成有少?”
老五面色沉稳,心平气和道:“若按丰年来算,在下心中是有数的,但现在是灾年,能保住多少成还真不好说,也有可能会颗粒无收。”
徐县令:“……”
“恕在下说句大不敬的话,我治蝗未必能得多大好处,可如果成功了,这可都是大人主持有功,不要说绥州,就是传到京城,那都是独一份的,将来要载入史记,名垂青史的。”
这些都是虚的,徐县令不求名垂青史,只求保住沙县百姓的温饱,避免饿殍横生。
不过姓雷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此前的治鱼策,实惠归他,功劳归自己,谁也不吃亏。
再细细思量,其实这种算法对徐县令来说很划算,但税收这事他可做不了主。
跟老五打交道久了,徐县令心中自有拿捏,他既然敢应这个事,心里那是有谱的。
怒气渐消,他沉声问道:“若依了先生的办法,能保住多少收成?”
老八在心里估算了遍,谨慎道:“只是沙县的话,我能保住三四成就不错了,若按绥州来算,我起码能保住六七成,若是尽早防治,甚至有八成可能。”
徐县令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胃口大的要整个绥州,简直是疯了。
说得再厉害,不过都是嘴皮子的功夫,他要的是具体的方法,徐县令权衡再三,“若先生的办法真可行,我可以向上锋申请,但是你总不可能让我空口白牙去说吧?”
话说到这份上,老五也没有不能说的,“在下的治蝗策就是:把它们统统吃掉,来多少吃多少!”
徐县令一口茶喷出来,声音陡然拔高,“你说什么!”
“吃掉。”老五重复一遍。
徐县令差点没忍住,让人将他乱棍打出去。
老五忍住笑意,敛声道:“不是我们吃,是让鸭子吃。”
徐县令种过地,但是鸭子能吃掉多少?真是荒谬!
“大人可别小瞧鸭子,一只成鸭一天能吃掉两百只蝗虫。”
徐县令根本不相信。
老五有备而来,带着徐县令走到院子,掀开遮住笼子的黑布,里面是只麻鸭。他从衣袖里掏出只盒子,里面装满了从田间地头捉来的蝗虫,直接倒进笼子里。
只见鸭子飞快地啄着,不时拍两下翅膀。
第一百五十七章 徐县令游说晋王抗灾
一盒蝗虫,估计有几十只左右,徐县令是亲眼看着鸭子吃下去的,而且速度非常之快。
就算它能吃两百多只,那遮天蔽日的蝗虫,又需要多少鸭子能吃完呢?
“大人,我在岷江养了两万只鸭子,如果你觉得治蝗策没问题,我可以在最短的时候让鸭群快速壮大。”
两……两万只……徐县令在心里飞快算了遍,脸色变了。
“你真有把握保住绥州?”声音不觉间变了。
“大人,请借一步说话。”
徐县令将他请进书房,老五借他书房的地图一用,“大人请看绥州的地势,只要我们将鸭群布置在两州接镶之地,每隔两里地投放一千只鸭,拉长鸭群的战场,不足半个月定能消灭蝗群。虽然靠前的地方损失会比较重,但是我们保住了后面州县的收成。
蝗虫到达绥州时,数量会达到顶峰,紧接是产卵期。如果任其发展,第二波蝗群起来,那将是第一波的几十倍,足可见会祸及整个闵朝,那必将是百年难遇的天灾人祸啊。
不过,如果大人你来主持大局,将蝗群截杀绥州境内,这将造福整个闵朝百姓。”
老五说的真情流露,动情处甚至哽咽了,“如果大人愿意冒险一试,我相信全闵朝的百姓都会感激你的。”
徐县令听得头皮发麻,心里有莫名的东西在涌动发酵。他不禁想到《破阵子》的孤胆英雄辛先生,辛先生愿意为天下百姓浴血奋战,他为什么不去争取一下呢?
老五离开后,徐县令久久不能平静。
他提笔写信,写到一半又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