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云从客栈出来,环顾四周无人后才靠过轿子。轿帘被掀开,从里面走出来一道影子。
天太黑看不清人,看从样子来是看个男人,刚好背着她跟蒋云说话。
两人不知说了什么,隐约可判断出蒋云神情激动。男人好说话尽,见蒋云仍无动于衷,突然打了她一巴掌。
苏禾想到许戈的话,冲向前将蒋云护在身后。
借着淡淡的月色,苏禾隐约看清男人的模样,“蒋大人,你都被停职了,还敢出来嚣张?”
突然被人发现,男人下意识用衣袖遮脸,匆匆进轿子。
苏禾只觉得好笑,“你有脸做,还没脸承认吗?”
轿子急急被抬走,蒋云拉住苏禾不让她追。
回到客栈,见苏禾神色不好,蒋云倒了杯水给她,“苏禾,你都知道了?”
“猜到的。”本来有满肚子的气,不过见到蒋云的不安跟内疚,心中的火也发不出来。
蒋云低头沉默,半晌才道:“爹高中那年,我都已经三岁了,后来他被京城官家女子看中,为攀仕途抛妻弃女。今年我娘亡故,临终前告诉我,其实他这么多年有在暗中接济我们,娘不放心我独自一人,于是让我投靠我爹,所以我才转辗来到绥州,不曾想会发生这种事,其实他……”
苏禾有过渣爹,她能理解蒋云的纠结跟痛苦。如果她亲自举报蒋铁林,一旦罪证查实,他有可能会死,而她将背上弑父的恶名。
蒋铁林威胁不成又打亲情牌,这种渣爹还要留着过年不成?不过,苏禾不想说大义凛然的话。蒋云又不瞎,该懂的道理她都懂,这个牛角尖能不能钻出来,还得靠他自己。
如果林庭逸要一查到底,蒋铁林暴露是迟早的事,不过是多走些弯路而已,蒋云是护不住他的。
她选择沉默,只不过是想让自己心里好过些。
第二百二十七章 指证恶父
见蒋云郁郁寡欢,苏禾拍拍她的肩膀,“是非对错你自己考虑清楚就好,我尊重你的选择。”
蒋云噎舌,还以为按苏禾的性子会劝自己大义灭亲,她自己连说辞都已想好。
她嗫嚅道:“苏禾,我这样是不是让你很失望?”
苏禾摇头,“你已经死过一次,清楚自己要什么,不必在乎别人的看法。”
蒋云讶然,欲言又止。
又是失眠夜,翻来覆去睡不着。
怕吵醒苏禾,蒋云放轻手脚起来,在院外独独站了一夜,想到母女相依为命的孤苦生活,潸然泪下。
早上起来收拾,苏禾无意间发现脖子上有颗红草莓,刚好是许狗昨天嘬的那一口,痕迹还挺重的。
王八蛋,原来是在宣示主权,这跟狗狗撒尿圈地盘有何区别?
苏禾没办法,取了些脂粉涂抹遮掩,然后特意选高领的衣服遮掩。
收拾妥当,两人往衙门而去。
今天的案子,不仅事关蒋云的清白,还跟考生利益相关,衙门内外被挤得水泄不通。
苏禾费了吃奶的劲,才抢到个好位置。
钦差大臣携巡抚跟知府联合办案,吴起白等六名犯人提审公堂,林庭逸强忍闪腰之痛,按时升堂。
简扼叙要案情后,由知府胡颂明开问,“被告吴起白,你可承认奸杀原告蒋云?”
被关押这几天反复遭审讯加上刑逼,吴起白的心理防线早就被击垮,加上手底下的随从先后招供,他再隐瞒也于事无补,“草民也是一时糊涂,赶考途中见色起义,加上下人的怂恿,于是将她拖到荒郊野岭,完事后感到害怕,于是一不做二不休。”
胡颂明问蒋云,“原告,被告所说是否属实?”
“他们在撒谎。”蒋云予以斥驳,将事发的原委重说一遍,悲痛之处泪如雨下。
说来也怪,吴起白等人承认奸/杀案,可无论衙门如何审讯,他们就是矢口否认请人替考。
胡颂明倒也不着急,根据案情继续往下审,吴起白等人清楚交代犯案的过程,以及指使吴安等杀人的细节。
到此,轮辱案告破,证据白纸黑字,双方签字画押。
蒋云低头画押时,浑身都在颤栗,泪水吧嗒吧嗒掉落在供词上。
由于涉及到科举舞弊案,林庭逸并没有当场宣判吴起白等人的刑期,而是等案子水落石出后,再两案并罚量刑。
“蒋云,原告出身富家,有可能酒后失言吹嘘,你可还有证据证明被告系请人替考?”
蒋云挺直腰板,目光徐徐落在右侧的四位考官身上,眼神冷然道:“我有。”
这倒让林庭逸等人诧异,循着她的目光望过云。
蒋云伸手指过去,“翰林院司官蒋大人,是我的亲生父亲。”
此言一出,全堂哗然。
“我遭辱之后,本以为他会还我清白,殊不知他不但没有这么做,还阻止我报官。起初我不明白,以为他是想保全自己的名声,直到后来找到凶手,钦差大人替我主持公道,我父亲竟然派人杀我灭口,甚至昨天晚上他还偷偷来求我,让我撤销案子……”
伴着哽咽,蒋云将这段时间的遭遇悉数道出。
蒋铁林脸色铁青,怒而拍板,“纯属一派胡言,我可是你的亲生父亲,你即使再记恨我,也不该公报私仇。”
蒋云抹干眼泪,之前的懦弱跟隐忍不复存在,她直勾勾盯着蒋铁林,字字铿锵道:“都说虎毒不食子,我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你为何利欲熏心一次次要置我于死地?午夜梦回之时,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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