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给冯致远换药,又看到了黑寡妇,那眼神恨不得将苏禾碎尸。
苏禾就纳闷了,这深仇大恨怎么来的?
好在,冯致远阻止了她。
伤口还算可以,清洗干净再上药,开了生肌止血的药材跟膳食。
冯致远再恼,也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有点本事,“这么卖力救我,不会以为我会心软放过你?”
“你能放过我最好,不能的话也不强求,权当我弥补了当年犯的错。”
冯致远冷笑。
刚要离开,肚子里的球突然动了下,苏禾深呼吸,“许戈真不管我死活了?”
“不管。”
苏禾脚步沉重,拖着笨重的身体离开。
刚到院门口,有护卫送了封信进来。
屏退左右,冯致远看完信后面色微讶,换好衣服去书房,“爹,他来了。”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悄然停在府宅前。
车帘掀起,一道身穿黑色斗篷的人走下来。
斗篷很大,将他的脸遮得严实,很快踏进院内。
第五百五十章 你不是早就死了吗?
冯克阵屏退所有人,见到黑衣斗篷男子进来,他虔诚而敬重的行礼,“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相见,容冯某一拜。”
男子挥手制止,声音透着沙哑,“你我有缘而已,不必行此虚礼。”
冯克阵却难掩激动,“若非你当年施于援手,并指了条明路,只怕我父子二人早就去了阴曹地府。”
南下流放,病痛交加之余,家人相继离世,解差明目张胆加害,是眼前之人出手相救。
想他一生尽忠职守,竟然落得如斯下场,心中最后光亮熄灭之后,只剩下滔天的怨愤。
在恩公牵线搭桥之下,交趾皇帝接纳并重用了他。数年来秣马厉兵,不曾有一日忘记心中仇恨。
黑衣人并非奔着冯家父子感激来,他开门见山言简意赅,“我今天来是向冯将军讨要一个人的。”
冯克阵神情微愣,“清乐侯夫人?”
黑衣人没否认,“若将军还顾念当年之情,请把她交给我。”
这是冯克阵没想到的,哪怕要取自己的性命还救命之情,他都会毫不犹豫,可为何要的是清乐侯夫人?
许戈是难得的将才,一支烂泥般的军队交到他手中,短短时间就整顿有序,逼得交趾军节节后退。
绑架清乐侯夫人,是致远擅做主张,确实非大丈夫所为,但两军交战至今,已退无可退。
这场仗若败了,便是父子俩的死期。出师未捷身先死,这口气如何咽得下。
黑衣人一语惊人,“私以为,将军若攻下岭南,才是没顶之灾。”
冯克阵震然,顿时毛骨悚然。
“岭南宛如鸡肋,闵朝并非打不起,而是不够重视,但交趾若把岭南吞了,朝廷会集各郡兵马而来,纵然你能耐再大,无疑是蜉蝣撼大树,待交趾岌岌可危之时,将军便成替罪之羊。”
“既然恩公你早知道,为何又赐我黑火药?”
“我赐你黑火药,是希望你父子有立足之本,而非再做一次被烹的猎狗。”
冯克阵错愕,却又如五雷轰顶。
是啊,天下君王皆如此。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岭南疆土堪比交趾,这场战若是胜了,便是功高盖主,若是败了,便成替罪之羊。
碌碌半生,天下之大,却无立命之所。
冯克阵五味杂陈,自己已经死过一回,很多事情却仍未想通透。
或许并非没想明白,只是不甘心到此为止。蚍蜉撼大树,可纵然有一点希望,他都想试试。
想到家人的惨死,他不甘心到此为止。
见他放不下执念,黑衣人又道:“交趾皇帝好大喜功,可惜能力配不上野心,纵然你攻下岭南,能打下整个闵朝吗?”
“恩公此言差矣。”冯致远的声音蓦然响起,他从后堂走进来,“纵然拿不下闵朝,可我誓死也要咬下狗皇帝一块大腿肉,否则死不瞑目。”
“血海深仇确实要报,可你们为何不懂借力打力,非要单枪匹马,飞蛾扑火?”
黑衣人笑,“莫非,唯有亲手将他置于死地才算报仇?”
武将情商低,但并非愚蠢,很快便明白他所言之意。
但人心隔肚皮,谁知道许戈如同他们一样?
冯致远非愚忠之人,尤其得知黑衣人是来要苏禾的,不由多想了几分。
他不明白,此人既给自己指了明路,为何现在又来讨要人质,这分明是左右逢源,他这么做有什么图谋?
无利不起早,怕可怕到头来自己也是被玩弄于股掌的棋子。
冯致远眼睛眯了起来,“恩公可敢以真面目示人?”
见他对恩公不尊,冯克阵打断,“致远。”
数年秣马厉兵,一场十万人的战事,岂是他一句话说停就停的?
“世人皆道,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黑衣人抬手,缓缓揭下斗篷,嘴角缓缓露丝笑意,“可世人真知滔天蚍蜉之力?”
看清斗篷之下的脸,冯家父子蓦然瞪大眼珠,震惊到无以复加,“你……怎么会是你?”
冯克阵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年救自己父子二人的竟然是儋州居士,这分明是场局。
少帝是交趾自立为国之后出生的,年少轻狂好大喜功,他没有学到老皇帝的沉稳,更没有经历过身为属国的屈辱跟隐忍,对曾经的宗主国闵明甚为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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