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爷!您明察!”男人忽然开口,“小的本是城西的王员外,只不过小人家去年倒灶了而已!小人可不是什么天生的要饭花子,我王家倒灶的原因就是因为她!是小人想着为她赎身才沦落至此的!”
“还真是他……我瞧出来了,我前几年在王员外家做过工……”在场有个小厮居然认出了王员外,小声嘟囔着。
“大老爷您看!我说的是实话!”男人添油加醋地道,“小人没倒灶之前,日日流连烟雨楼,不!几乎每夜都宿在烟雨楼。不瞒大老爷,那时候闻娘子便对我情根深种,夜夜不愿与我分离。”
男人说的话亦真亦假,他的确是城西的王员外,也的确在去年倒了灶。只不过,他倒灶的原因是因为豪赌罢了。就凭他,甚至连闻姒的面儿都没见过。
可林尚书并不知内情,见有人做了证,男子又说得绘声绘色,便深信不疑起来。
“好你个闻姒,都嫁作他人妇了,竟然如此不知检点?来人呐,快去请小侯爷!”
“慢着!”闻姒见事情发展至此,不得不冷声道:“若我能证明我的清白呢?”
“证明?你如何证明?”
说着,闻姒将手臂上的衣袖轻轻一扶,藕白的小臂上一点红砂,鲜红刺目。
守宫砂,男人的谎话一下子不攻自破。
在场众人无不大惊,尤其是赵姨娘一伙,脸上的表情更是异彩纷呈,她一个烟花女子,怎么会有守宫砂……这是谁都没想到的。
闻姒放下衣袖,缓缓开口,眸光流转,眼中竟蓄了些泪:“父亲,今日晚饭时,姨娘要姒儿晚些时候去书房找她,说有些东西要送给姒儿,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老爷,休要听她胡说!”赵姨娘辩解道。
闻姒眨眨眼,一颗泪珠盈睫,恰到好处地顺着脸颊滑下:“父亲,晚饭时有不少丫鬟在一旁伺候,都可以作证的。如今,是姒儿的清誉被毁了罢?这叫姒儿如何面对少侯爷?”
林尚书不傻,自然也发现了事情的端倪。
“赵姨娘!你给我闭嘴!”林尚书十分了解这个女人,争风吃醋的一把好手,最爱算计。平日里她惯会讨林尚书欢心,林尚书自然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如今,这蠢女人竟然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真是让他脸面无光。不仅败坏了自家女儿的名节,还敢栽赃少侯爷的夫人!若是让中山候知道,他一个小小的礼部尚书,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林尚书几步上前,狠狠揪住赵姨娘的衣领:“疯妇!你当我什么都不清楚么?来人啊!将赵姨娘禁足在她的院子,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让她出来!”
赵姨娘哭喊着被人拉了下去,林尚书一指林伶:“她还在这做什么?丢人现眼!快扶小姐回屋歇息。管家,速速将这臭叫花子送官,栽赃少侯爷的夫人,十个脑袋也保不住你!”
男人见势不妙,也顾不了太多了,赵姨娘若是被禁足,谁来捞他?
“林大老爷!我、我是冤枉的啊!是赵姨娘她——”
话音未落,林尚书的眼神变了变,忽然抄起一个茶壶,连连砸向男人的头上数下,男人轰然倒地昏死过去,地上流淌出男人后脑的血液,殷红一片,煞是可怖。
闻姒正纳闷,就看林尚书走到了前厅门口,躬身一拜,道:“少侯爷,惊扰您休息了,见谅、见谅。”
“林尚书家好生热闹。”萧子玦还是那副阴沉桀骜地模样。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少年就在前厅门口了。他一手垂落在膝盖上,一手搭在轮椅的扶手上,轻轻敲打着。
闻姒目光向下,发现萧子玦的腿上还搭着她走时给盖的薄被。
第7章 、虎嗅蔷薇
“林尚书好大的威风,我竟不知礼部尚书还能干大理寺的活儿?”
林尚书怕极了方才王员外说漏了嘴,于是驱散了无关众人,连连给萧子玦赔不是。
“少侯爷,我这就将他送官,您千万别在意。”
萧子玦却将轮椅滑倒闻姒面前,面无表情道:“你还愣着做甚?还不推我回房歇息。”
可真是奇怪,这活阎王不是向来讨厌别人照顾他吗?又为何让她推轮椅?
闻姒不清楚萧子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此刻她心跳如鼓,极不安稳,总觉着要有什么事儿发生。
她一路推着少年,左思右想摸不清缘由。
直到回到住处,对方盯着她慢条斯理地铺好了被褥,又拆干净了头上的珠钗才开了口。
“你过来些。”
“少侯爷找我何事?”
闻姒知道萧子玦寻她定然有事,方才只盯着她不说话让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如今对方一开口,她反倒坦然了,该来的如何都躲不掉。
闻姒走到跟前儿,炭火盆的火光映照在她眸子里,一跃一跃地,像极了试探。
谁知少年手臂一伸,攥住了她的小臂,轻轻往前一带,撩起了她的袖管儿。
一点赤红,任是猩猩如血。
萧子玦用大拇指腹轻轻摩挲了几下,守宫砂是真的。
“你好高明的手段,把林尚书府的人耍得团团转。”
闻姒知道,方才萧子玦大概瞧见她在众人面前展示守宫砂了。
她也知道为何萧子玦凛着脸。
她现在是他的少夫人,成婚已有几日,守宫砂却还在,这无异于昭告天下,说少侯爷……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