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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书?”花妩黛眉轻挑,她与莲香儿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异,莲香儿忍不住叹道:“陆府真是……好大的脸。”
    花妩将那封信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一遍,信封上有四个字,吾儿亲启,花妩险些把隔夜饭吐出来了,拿过信的手上好似有几百只蚂蚁在爬,鸡皮疙瘩颤颤而起,她忙对绿珠吩咐道:“快取烛台来烧了。”
    直到亲眼看见那封信被烧成了灰烬,倒进花圃里做了花肥,花妩这才平静了些,又取了胰子洗净手,焚过香,问莲香儿道:“我上次听人说,他病得颇为严重,后来怎么样?”
    莲香儿想了想,道:“病倒还是没见好,只是精神看起来不错了。”
    这真不是一个好消息,花妩有些失望,道:“果然是祸害遗千年,叫他病死了才好。”
    她甚至开始琢磨着,要不要找程碧袖再想想办法,给陆青璋来一剂猛药算了。
    花妩对绿珠道:“取纸笔来,我要给陆府回信。”
    绿珠有些吃惊,但还是照做了,眼看花妩铺了纸,她一边研墨,一边好奇问道:“娘娘要写什么?”
    “写?”花妩道:“不写,他不配。”
    她说着,提笔在纸上画了起来,绿珠和莲香儿都伸着脖子瞧,只见寥寥几笔,勾出一个大概的轮廓来,莲香儿迟疑道:“这是……一只猴儿?”
    “不对,”绿珠眼尖,忙道:“这是一只狗,可是娘娘,这狗它怎么没有牙齿啊?”
    那狗儿蹲坐在地上摇尾巴,咧着大嘴,舌头微吐,只有一点很奇怪,它没有牙。
    花妩收了笔,神秘一笑:“这天下的狗都有牙齿,独独它没有,正该反思一下。”
    她说着,便命人将这封信送出宫去。
    眼看时候不早了,莲香儿也要准备告辞,离开的时候,花妩忽然叫住她,道:“姐姐,当年的事情,我也有对不住你的地方,若不是因为我,花想容也算计不到陆修然身上,倒毁了你的姻缘。”
    听了这话,莲香儿便笑了笑,她不愧是庆春班的台柱子,模样实在生得很美,与花妩不同,她的美中透着一股子沉静,如同静水深流,给人一种可靠安心的感觉。
    她道:“纵然没有那件事,我与他也是成不了的,那时只是一个花想容,焉知后来会不会有别的人?说来说去,我们本就不是一条道上的。”
    说完这句,莲香儿忽然伸手摸了摸花妩的头,轻轻叹道:“当年你亦是受害之人,任是怪谁,也怪不到绒绒的头上来,人生一世,遭遇痛苦本就是常态,还是要开开心心才好,毕竟我们只有一辈子,过一日便少一日了。”
    花妩忽然就红了眼眶,莲香儿微微一笑,道:“心里有什么事,就找个人说出来,若是对着人说不出,就找个物件,死物终归是不会嘲笑你的。”
    ……
    周璟到碧梧宫的时候,不见花妩,绿珠冲他比了一个手势,又悄悄指了指寝殿,小声道:“娘娘已经在里面待了一个下午了,关着门,也不肯出来,不知是怎么了。”
    她有些忧心忡忡,周璟略一思索,道:“朕去看看。”
    他走到寝殿门口,敲了一会门,无人来应,绿珠忙道:“奴婢们也敲不开。”
    周璟顺着回廊往前走,拐到了寝殿后,那里种了一丛芭蕉,窗扇大开着,窗下是梳妆台,他走过去一看,正好和花妩打了个照面,花妩手里揽着一面菱花铜镜,大概是过于讶异,她微微张大杏眸,一时间没有说话,看起来反而有些懵懂的傻气。
    周璟觉得她这反应很难得,甚是有趣,遂负手靠在窗台边,往她手里的菱花铜镜看了一眼,道:“你这是在……揽镜自照么?”
    花妩:……
    她忽然举起那铜镜正对着周璟,道:“皇上看着它。”
    周璟一时间有些莫名,下意识盯着那铜镜看了几眼,里面清晰地映出了他的容貌,还有此时略显不解的表情,道:“怎么?”
    花妩从镜子上方探出头,天光落进她的明眸中,显得晶莹澄澈,犹如清泉,她道:“皇上有没有什么不可对人言的心事?”
    周璟怔住,片刻后才道:“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花妩笑吟吟道:“有人告诉臣妾,心里有什么事情,总是一个人憋着不好,说出来才会觉得松快,倘若对旁人说不出口,可以对着死物说,臣妾想着,死物无知无觉,纵然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呢?它既不知开解安慰,也无法和臣妾感同身受,倒不如对着自己说,皇上觉得对不对?”
    周璟微微颔首,花妩便露出得逞的笑容,道:“不如这样,皇上说一件,臣妾说一件,如何?”
    周璟再次愣住:“这……”
    但见他迟疑,花妩的笑意垮了下来,失落道:“看来皇上不愿意与臣妾交心呀,原是臣妾不配,自作多情了。”
    她说着,便收回铜镜,伸手要关窗,周璟抬手挡了一下,无奈道:“朕还什么都没说,你倒是一个人说完了。”
    花妩笑眯眯道:“那皇上这是答应了?”
    周璟顿了一会,问道:“都要说真话?”
    花妩道:“这是自然,谁也不能说谎。”
    片刻后,花妩开门迎周璟入殿,两人摒退了宫人,相对而坐,花妩手里抱着那一面铜镜,端端正正地对着周璟,周璟摆了摆手,道:“拿开,晃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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