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一时气氛凝结,年轻的夫妻相携而出,男人提着剑,端的是一派正人君子模样,他冷静异常,“诸位不要怕,我和夫人都有些拳脚功夫,水匪想要拿下我们并非易事。”
他身旁的女人英姿非凡,素衣素裙,不见半点慌乱,“正是如此,我们不能自乱阵脚。”
程宛和受到鼓舞,眼前的夫妻看着不比她大几岁,危难时刻还能挺身而出,她怎么能当缩头乌龟。
于是程宛和也站出来,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我也会一些武功。”
程宛和身上稚气未脱,却有如此勇气,这对夫妻顿时对她刮目相看。
水匪的船如黑夜的蛇,悄无声息靠近,这是艘小船。
船头站着几个身着粗布衣裳的大汉,程宛和心跳不已,用力朝里看,似乎没见到其他人。
夜晚的凉风徐徐掠过耳侧,手和脚都是冰凉的,程宛和保持着警惕。
故作镇定的中年男人紧紧靠在另一侧船边,船老大心中发虚,再往前开就撞到了水匪的船,他只能停下。
两船间隙不过几尺,一个壮硕的水匪拎着木板直接架在了两船之间,他们一个接着一个登上了程宛和乘坐的船。
年轻的男人上前道:“如果要钱,我们可以给你。请不要伤害船上的人的性命。”
最前面的水匪哈哈一笑,面色狠厉,“你凭什么和我谈条件。”
他抬抬手,身旁的人会意,走进船舱翻遍了他们的行李,银票,首饰全被洗劫一空。
提着刀的水匪威胁道:“都把身上的钱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渔灯微弱的灯火在风中摇曳,照出了水匪脸上的凶狠,他们是真正做杀人越货买卖的亡命之徒。
船侧的中年男人哆哆嗦嗦掏出了胸口的银票,程宛和明白保命要紧,也拿出了所剩不多的钱。
水匪对他们的表现很满意,不过人该杀的还是要杀。
手起刀落间,桅杆顺风而倒,船上的人无头苍蝇似的,程宛和抽出腰间的短刀同水匪厮杀。
船上空间小,施展不开,几次程宛和都差点被砍伤。
年轻的夫妻持着佩剑,和水匪打得有来有回,船老大不见踪影。
冷冽的寒风呼啸而过,与刀光剑影相映衬着。
情急之下,胆小的中年男子居然想要跳船而逃,结果被船上的水匪一箭射死。
殷色的血染红了水面,他的尸体很快就下沉到湖底。
程宛和脸色发白,她再混账也从未杀过人,活生生的一个人死在自己面前,还是如此死状,她一时无法思考。
水匪趁着她怔愣之际,一斧子劈下,待程宛和反应过来,刀已经到了她眼前。
“小心!”
是那个年轻的女子,她手腕微转,用剑挑开了水匪的刀。
这一下直劈要害,如果真的砍中,恐怕凶多吉少。
程宛和没有劫后余生的窃喜,她还在为那个男人的死去而惊恐。
那些水匪怕是也想不到,这一船会有这么多会武功的人,打到最后双方都满头大汗,体力不支。
岸上依稀有的脚步声,整齐而统一,还有隐隐的火光,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到最后他们到了船的对岸,竟然是军队。
其中有听力敏锐的人发现了异常,他在岸上遥遥地问:“发生了何事?”
水匪心叫不好,他们太大意轻敌,谁知道今天这么倒霉,碰到了军队。
其中一个水匪说:“走!”
他们飞快跑上自己的船,要乘着船跑路。
年轻的女子冲着军队大喊:“水匪,他们是水匪!”
这一行军队人数众多,校尉闻言面色忽变,命令道:“拦住他们!”
军队没有船,只能从陆上跟着,看他们到底要去往何处。
前面就是弯,水匪的船拐了过去就再也没有看见。
船老大终于出现了,他躲在船舱下,水匪走了他才敢出来。
他将船靠岸,军人们立刻围上来,问他们有无伤亡。
年轻男子如实回答了,说自己受了轻伤,有一位先生为水匪所害,沉了水里。
事情解决,军队就要继续前行,他们还有军务在身。
船老大带着程宛和他们去了最近的县城报官,与此同时,水匪的行踪已经被查了个清楚。
鸡鸣狗叫,天光熹微,总算从官府出来。
程宛和上岸后才有劫后余生之感,她对救自己的女子心怀感激,她道:“这位女侠,你救了我的性命,我无以为报,唯有白银千两可表达谢意。”
她忘了,自己的钱都在水匪那里,又是偷跑出来的,哪里有白银千两。
女子笑了笑,“姑娘不必如此,救你是理所应当,情急之下谁都不会见死不救。”
男子也应和她:“秋娘所言正是,你不必挂怀。”
程宛和认为所谓江湖义气,不过如此。
女子又道:“天亮了,我们还要赶路,姑娘可要留在此地歇息歇息?”
程宛和疲累交加,当然想在这里找个客栈睡上个半天,可是忽然想到,她现在一文钱都没有。
她的窘迫看在夫妻俩眼里,女子掏出荷包递给程宛和,“姑娘,这银子你收着吧。你孤身在外,又没有钱,怕是不好生活。”
初次闯荡江湖,就遇到这么好的人,程宛和十分感动,她收下银子,郑重道:“你们放心,这银子我一定会还的。”
他们什么都没说,只是离开了那个地方,从那以后,程宛和再也没见过这对夫妻,她甚至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只知道那女子叫秋娘。
程宛和说完这段经历,华岁惊讶万分,她道:“难道晏府女郎是那对夫妻的孩子?”
“我不敢肯定,但仔细想想,玉娘与那对夫妻确实有点相像。”
华岁:“夫人莫担心,若是真的心中疑惑,咱们可以请女郎来府中一问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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