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地振,喻繁拿出来扫了一眼。
【王潞安:我和左宽在食堂呢,你们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章娴静 】
喻繁本想说没有,但他觉得自己现在需要下下火。
【-:绿豆冰沙。】
【王潞安:这个来不及了,你换一个呗?今天食堂人多,绿豆冰沙这队看起来得排十来分钟……我来帮我爸买饮料的,他要请班里的家长喝,赶着回教室。】
【-:那算了。】
喻繁把手机扔兜里,继续听。
庄访琴陆陆续续又问了几个问题,季莲漪的回答都是“我是为他好”。
庄访琴叹了好几遍气,她看了一眼时间,道:“我看家访记录里有写,您家安了很多监视器,甚至连房间都有……当时翘老师建议您适当拆除一些,给孩子一个属于他自己的空间,不知道您……”
喻繁胸前闷了一股气。
他拿起那张意见表,折了一边角,又一点点抚平。
“我和景深他爸工作忙,常年不在家,不做一些防范措施,怎么确保孩子的人身安全?”
季莲漪重复,“我是为他好。”
……
又聊好一会儿,季莲漪才起身跟庄访琴道别。
临走之前,她一再要求:“请你尽快给他换一位新同桌。”
然后她转身出门,正好碰见蹲靠在墙边的男生。
季莲漪:“……”
见她出来,对方并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站起来,拍了拍后背沾上的灰,面无表情地绕开她进了办公室。
把东西交给庄访琴后,喻繁从办公室出来,转身去实验楼抽烟。
今天家长会,实验楼连个人影都没有。
喻繁坐在实验楼一楼的阶梯上,抽得明目张胆。
他两腿很随意地岔开,两边手肘都抵在膝盖上,一边夹烟,另边玩手机。
他玩了几局贪吃蛇,都是没撑多久就输了。觉得没意思,他随手划开其他的软件,等他回过神来时,眼前已经是那只欠揍的杜宾犬。
他牙齿咬着烟,慢吞吞地在对话框里打字:陈景深……
他要说什么来着?好像没什么要说的。他总不能说你怎么什么都听你妈的,你是不是怂。
他自己都是什么德性了,没必要再带坏别人家的孩子吧。
喻繁盯着这几个字想了一下,抬起手指又想去删除,对话框突然跳出一句新消息——
【s:还在学校么?】
【-:陈景深在。】
【s:?】
【-:……打错了。在,干嘛?】
【s:在哪?】
【-:实验楼一楼。】
过了几分钟都没再收到回复。喻繁盯着对话框看了一会儿,吐了口烟,打字:访琴找我?
还没发出去,余光忽然瞥见一道蓝色。
喻繁转头,在一片白雾里看到朝他走来的陈景深。
南城七中傻里傻气的夏季蓝色校裤在陈景深身上仿佛有拉腿效果,他两手垂在身侧,其中一边好像还拎着什么东西。
陈景深走到他面前,扫了他手里的烟一眼。嘴巴张了又抿起,偏过头很轻地咳了一声。
特金贵。
“……不会等我抽完再过来?”喻繁把烟掐了,没看他,只是瞥了一眼他的鞋,“找我干嘛。”
陈景深说:“这个。”
莫名感觉到一股甜丝丝的凉意,喻繁抬起眼,看到了他勾在手指上的塑料袋,里面躺着杯绿豆冰沙。
陈景深说:“回来的时候食堂没什么人,就顺便买了。喝吗?”
绿豆冰沙是他们学校食堂夏天最畅销的东西。学校为此专门买了两个大冰箱,保证学生们每天放学都能喝上清凉爽口的夏日甜品。
喻繁眨了下眼,接过来戳开,猛喝了一口。
陈景深走上两个台阶跟他平行。喻繁反应过来,扭头脱口道:“脏——”
陈景深已经坐下来了。
他们跟在教室一样,肩膀之间隔着距离,又靠得很近。陈景深看他一眼:“你不是也坐了?”
喻繁咽下冰沙,觉得浑身上下都凉丝丝的,整个人凉快不少:“我衣服本来就不怎么干净。”
陈景深说:“我也是。”
“……”
喻繁看了眼他干净得像漂过的校服,无语了一阵。又问:“你怎么不回教室?”
开家长会的时候学生通常都在教室外面等,连左宽和王潞安都不例外。
陈景深拿出手机,没什么表情地说:“开完会再回。”
喻繁没吭声,百无聊赖地盯着他的手指,看着他打开手机上某款游戏。
直到陈景深进入游戏,他才反应过来,皱眉:“你怎么也玩这个?”
陈景深说:“看你玩,觉得好玩。”
喻繁往他那靠了一点,边看他玩边说:“学人精。”
陈景深“嗯”一声,吃掉自己周围所有小蛇。
夏天来临。今日无风,蝉鸣阵阵,绿绿葱葱的枝叶垂在空中停滞不动,时间流动都仿佛变得很慢。
喻繁心不在焉地看了一会,突然开口叫他:“陈景深。”
“嗯。”
“我头发是不是太长了。”
陈景深手指尖顿了一下,说:“不会。”
“哦。但遮住眼睛,会让人觉得很邋遢吧。”喻繁随口说,“过几天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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