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月下楼的时候,就看到喻繁手肘撑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薅自己头发。
“干嘛呢?八点了还坐着。”汪月说,“收拾东西走了。”
喻繁说:“照片没修完。”
“明天修,你跟我一块儿去吃饭,然后我们去酒吧。”汪月拿出包里的香水喷在手腕,“我约了姐妹,你再去帮我们坐坐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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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喻繁不是第一次干。几年前汪月和朋友在酒吧门口遇到过麻烦,当时她有点醉,打错电话打到了喻繁那,喻繁听见动静拎着根钢棍就来了,把那几个猥琐男吓得屁滚尿流。
从那之后,汪月去没有男性朋友的酒局都爱叫上喻繁,一是镇场,二是看包。
喻繁虽然满脸不情愿,但一般都会去,每次都面无表情地抱胸坐卡座上,谁想跟他搭讪都会被他瞪回去,像坐了位阎王,效果拉满。
今天的喻繁却不一样。
汪月第一次从舞池下来的时候,居然看到喻繁在喝酒,她看着喻繁往嘴里灌酒的架势,道:“繁宝,不是姐不让你喝,我就怕你醉了没人能扛你回去。”
喻繁说:“放心,醉不了。”
她第二次回来,喻繁刚把一个来跟他搭讪的男人喝吐。
第三次,喻繁抬手,又叫了一打酒,然后冷淡地对她说这打他付钱。
最后汪月还是不让他喝了,虽然喻繁看起来酒量确实很好,但他胃有问题,她怕出事。
凌晨一点,一伙人离开酒吧。喻繁看着汪月她们一个个坐上车,随手记了车牌号,然后才打车回去。
宁城最近被台风影响,雨一直在密密疏疏地下,风也大。司机尽职尽责把人送到了公寓门口。
喻繁付钱下车,按电梯上楼,然后靠在电梯墙壁里缓了一下。太久没喝这么多,虽然没到醉的程度,但他脑袋不可避免有点晕。
叮一声,电梯门晃晃悠悠划开,喻繁抬起头,看见昏暗窄小的走廊里站了个人。
那人就在他家门口,没拿手机,只是背靠着墙壁站着,声控灯没亮,走廊被斜风细雨打得一地潮湿,黑暗整片地拢住他,根本看不清五官。但喻繁一眨眼,那张轮廓就在他脑子里自动补齐了。
什么破毛病。
喻繁吞咽了一下,满口酒味,干干涩涩的。
他走过去划开密码锁的界面,声控灯随之亮起,照亮陈景深被打湿一片的灰色卫衣。
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人,陈景深看着他开门,闻着他身上的酒精和香水,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偏头问:“喝酒了?”
喻繁没应,开门进屋。陈景深刚站直身,“啪”地一声,门被人用力关上了。
“……”
陈景深盯着紧闭的门看了一会,沉默地靠回墙上,拍了一下身上的水珠,抬头看天继续等。
手机铃声响起,陈景深看了一眼,接起来。
老人家在那头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你妈的性格你也不是不知道,你非在这个时候提那个男生干嘛呢?你妈都接受你这事了,只是想让你找个优秀点的……”
“没别的。”陈景深说,“这方面的事,她同不同意对我来说不重要,奶奶。”
老人家心力交瘁,挂了电话。陈景深手机扔兜里继续等。
雨大了,斜进来的雨滴越来越密。每户经过的住户都忍不住看他一眼,还有问他要不要伞的,陈景深摇头拒绝。
大约半小时后,耳边咔哒一声,身旁的门开了。
里面的人开了门就往里走,陈景深转身进屋,一条浴巾迎面扔过来。
陈景深抬手接住,喻繁刚洗完澡,边擦头发边坐到沙发上玩手机,冷冷丢出一句:“擦完滚回去。”
喻繁打算睡了,屋里只有浴室灯和手机灯光。
陈景深手伸后把门反锁,浴巾盖在头上随便擦了擦,走过去跟他商量:“能不能待久一点?没地方去。”
“宁城酒店都倒闭了?”
“没订到酒店。”陈景深说。
“那你来干什么?”
“找你。”
喻繁挺在手机屏幕上百无聊赖的手指突然停了下来。
没喝酒的时候还有精力周旋、寒暄,现在他那点忍耐和成年人的体面已经全被酒精推到。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喻繁抬头,手机给他脸颊打上苍白的灯光,他没什么表情地陈述:“陈景深,你有男朋友了吧。”
陈景深擦头发的动作一顿,垂眼看他。
喻繁见他没说话,于是又补一句:“我听你朋友说了。”
对视良久,陈景深说:“嗯。”
喻繁今天就像将爆未爆的炸弹,陈景深一个音节就是点燃的火星。愤怒和酸涩全涨在心脏,喻繁扔下手机起来,满面戾气地抓住陈景深的衣领:“那你他妈还找我?陈景深,你玩我?”
他说不上来自己现在的感觉,想骂人想打人,舍不得,又难过。想问什么时候谈的,我们一分手就谈了吗?比喜欢我还喜欢他?但当初离开的是他自己,他没立场问,兜兜转转只能说一句你是不是在玩我?
陈景深任他抓着,不发一言,只是看他。喻繁被看得更难受,抓他的力气紧了一点:“你……”
“那你呢。”陈景深忽然开口。
喻繁一顿:“什么?”
“当初为什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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