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医在当晚便死了。他知晓了如此多的秘密,自知不能存活,便先一步吞了毒药。
赵彬又恢复了独自被囚禁在暗室的状态。因为上次他的行径,特地更换了限制他的铁索,如今他的活动范围仅限床榻附近。每隔叁日,那哑奴就会过来给他灌下软骨散,让他没有力气行动。
赵彬浑浑噩噩,只能在床榻上躺着。
这样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终有一日,暗室的大门再次敞开了。来的不是那个哑奴,而是几个一身劲装的侍卫。那些人给赵彬灌下迷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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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彬再次醒来,发现自己是在颠簸的马车上。他想要活动一下,却发现身上依然戴着手铐脚镣。如今赵彬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他小心地将头靠在车窗旁,想要先探听周围的状况。
马车似乎是走在闹市中,市井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赵彬耳力不差,能分辨出杂乱中的些许对话:
“据说北陵大军不是就将抵达新都……”
“听说是骠骑将军带兵……”
“那骠骑将军什么来头?据说神秘得很。此次北陵势头如此之猛,多亏了他。”
“更应该多亏咱们那位投敌卖国的齐王吧?一个大赵皇子,竟然自己打开崇明关,让北陵军南下。”
“他算什么皇子?呸!汉奸!”
赵彬听到许多谩骂他的声音。分明不是他做的事情,却要承受世人对他的唾弃。赵彬攥紧拳头,内心对自己这位胞弟的恨更是无以复加。
马车行了几日,直到一家高门大户。赵彬暂且被侍卫们谨慎地关入了一间厢房。
厢房门很快便被侍卫锁好。赵彬站起身,凑近房门,还能听到看守亲兵的脚步声。可能是被灌软骨散的次数过多,他如今还能扶着墙起身走几步。
赵彬观察许久,未曾找到布防上的漏洞,复又将目光对准另一侧钉死的窗户。那窗户自然无法打开,但他隐约从窗后听到了几个下人正躲在房后闲聊。
“今日前厅为何如此忙碌?”
“据说是咱们的那位长公主亲临,注意好好迎接。”
这下人口风转得倒是快,已经开始以北陵人自居。显然,这院子的主人想借此机会同北陵搞好关系。
“我亲耳听管事的说,今日要来的可是两位公主呢。”
两位公主?赵彬心下一动,另一位怕不是琼华。
“哎,听说骠骑将军已经率四十万大军将都城包围了。不出几日是咱们大赵可能就要归降了。”
“还咱们大赵呢!如今咱们可是北陵的百姓了。一会儿要是在外人面前说错了,倒霉的可不是你一个。”
“你们几个,怎么还在这里躲着呢?管事的可在找你们呢!”
那群人一哄而散。
赵彬思索着方才听到的话。今日府上会来两位公主,定然会非常忙碌。这是他趁乱逃出去的好机会。他早就摸清他身上的手铐脚铐的钥匙就在侍卫长那里。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只可惜,听那几个人言谈,泱泱大赵,在延续了八代帝王之后,如今怕是真的要亡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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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远比赵彬想像得顺利。
他先是佯装自戕,吓得给他送饭的侍卫找来了亲兵队长。专门为两位公主举办的接尘宴早已开始。队长怕事情闹大,捅到公主面前,急忙吩咐人私下去寻郎中来。他又怕被人发现端倪,重新合上了房门,这更方便了赵彬行事。
趁着亲兵队长不备,赵彬将他击昏外地。他摸出钥匙解开束缚。门前的守卫依然一丝不苟,还未曾有人发现他们的长官的异状。
幸好还有后窗。
如今赵彬的功力只恢复了往事的一半。虽然无法同那些侍卫正面较量,但卸个窗户还算轻而易举。临走前,赵彬换上了队长的衣服,掩人耳目。
这人家不愧是此地的大户,赵彬初来乍到,难得在一个个通幽的曲径中迷失了方向
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一处院子。那院子风景极佳,能住在这里的,定然是身份尊贵之人。只是奇怪,这院子却漆黑一片,无人守卫。
时间紧迫,容不得赵彬细想。他原打算趁郎中找到出去的方法。却未曾想自己却迷了路。若是如今那侍卫已经请了郎中,他逃跑之事自然是要暴露。电光火石间,赵彬下定决心,躲在院中伺机行事。
赵彬躲到正房内,过了许久正房的门被人打开了。
竟然是琼华公主。
公主同几个月前相比区别不大,一身华服,金枝玉叶,一双美目仿佛映着满天星辰,于黑夜中闪闪发光。
公主十分警觉,“是谁?”
赵彬自然不能让公主发现是他。他想起子颜的那张脸,想起这位胞弟曾几次叁番装作自己的模样,骗过了周围众人。既然他可以,自己未尝不可?
赵彬咬破手指,在眉间画出一点红痣。他从暗处现身。“听闻殿下在此,子颜便偷偷过来了。”
“这样呀,你连夜赶来也辛苦了。”
赵彬格外乖顺。他快步靠近琼华公主,偷偷藏起的右手早就在积蓄力量,只盼着能先发制人。
眼见着走到了可以施展身手的距离,赵彬按耐心头的喜悦,向琼华猛扑过去。
不曾想,却被鞭子扫落在地。
“啪——”,九节鞭重重地抽在赵彬身上。逃离这里的机会就在眼前,却失之交臂,赵彬有几分颓然。
“齐王怕不是以为,所有人都分不清楚所爱之人吧?”琼华垂眸,看向被她甩在地上的男人,“便是长着一模一样的脸,你同他也是各不相同的。”
赵彬抬头看向琼华,“逃跑失败,愿赌服输。你杀了本王吧。”
“怎么能杀了齐王殿下呢?你对本宫而言,可有大用。”
“有何用处?来一回‘狸猫换太子’的好戏?”赵彬日日呆在暗室中无趣,便开始分析他如今的境况。他如今对北陵而言如同鸡肋,只剩下这副皮囊和齐王赵彬的身份。况且之前,子颜也曾几次叁番地扮作他获取消息。“于世人而言,本王仍旧是琼华公主的夫君。公主怕不是想用本质王的身份,同那阉人做一对真夫妻?”
琼华哑然失笑,“齐王殿下想象力丰富。可惜了,以你如今在大赵人人喊打的名声,本宫也不愿子颜背上这样的骂名。”
“骂名事怎么来的?琼华公主不是心知肚明吗?”赵彬面带讽刺。他仍不死心诱惑道:“分明本王同他长得一模一样,琼华看看我可好?相同的样貌,本王可是个真正的男人。能给你那个阉人永远无法给的快乐。”
琼华的鞭子再次毫不留情地抽在赵彬身上,制止住了他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公主的声音都冻上了冰碴,“谁准你这样侮辱他的?在本宫眼里,你同他没有任何一丝相像的地方。就算是健全的你也及不上他分毫。”
赵彬何曾被人如此羞辱过?“好,好啊。本王倒是要亲眼看看,你能同一个暗侍有何结局?前朝福康公主的悲剧,想必不够你吸取教训。”
长鞭紧紧缠绕住赵彬的上身,让他无法挣脱。“齐王说笑了。若本宫真是福康公主,本宫的父皇也绝不是仁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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