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惊春的呼吸急促了一下,看着从屏风前绕过来的帝王,好半晌,才轻声说道:“不管是在殿前香炉动手,还是知道宫中密道,甚至是在地宫香料里插手……这些无不需要多年的积累,尤其是祭典上的香烛,臣记得,那是礼部专造。”
而这样的地方都渗透进去人手,无疑说明需要长时间的积淀。
如果丽嫔还活着的话,莫惊春最先怀疑的人会是她。
可是如今这后宫里,还能做出这样举动的人……除了太后,便只有……
“贤妃。”莫惊春抿唇,“贤太妃。”
贤太妃的出身确实高贵,她其实是永宁帝的表妹。
贤太妃的父亲早逝,其妻德清长公主随之而去,德清长公主是永宁帝和庆华公主的姑姑,而后庆华公主便养了这位小表妹。
说是表妹实则是当做亲女儿养大。
当初永宁帝并没有打算让贤太妃入宫,但是她一心仰慕先帝,最终说动了她的表姐庆华公主亲自入朝请求。
也正是看在庆华的颜面上,最终才促成此事。
而庆华公主是先帝唯一的姊妹,她的丈夫,也便是上一任宗正卿。
莫惊春苦笑道:“如果是贤太妃的话……那可就麻烦了。”
庆华公主仍在世。
她甚至还养着王府三千私兵,那是永宁帝默许的。
正始帝矜傲地说道:“若她还记得父皇,自然不会插手此事。若是……不如送她去与父皇相会。想必……父皇会很高兴。”
莫惊春:“……”
动不动就送人下去陪,先帝当真会高兴吗?
此事话罢,原本莫惊春要自请出宫,却被皇帝拦下了。
正始帝熬了一宿,除了眼皮底下有点黑痕,居然看不出半点精神萎靡,倒是莫惊春跟在后头倒是像被吸走了精气一般脸色苍白。
长乐宫内,老太医先是给陛下诊脉,好半晌,他说道:“陛下情绪起伏暴躁,容易反噬自身,尤其昨夜怕是又一宿波澜,今日还是莫要发作才是。”显然他已经听说清晨陛下在朝堂前大怒一事。
他手也不停地开药,语气平静地说道:“陛下似乎还用了些别的药物,但此物……过猛。不妥。”
正始帝盯着老太医看了半晌,“若是有这药物,你能将其改得温良一些?”
老太医顿了顿,“还是得亲自看过才能知道。”
正始帝便没再说什么,他等着老太医开完药后,赶着他去给莫惊春查看。
莫惊春那边倒是没什么,除了熬夜造就的疲乏外,老太医只是稳稳当当劝说宗正卿不要大怒大悲,好生过活方才要紧。
听着特别像是想要劝人出家。
正始帝在背后磨牙,盯着老太医的背影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时候要掐死他一般。
但是等老太医开完药后,莫惊春还是寻到机会跑了。
正始帝有点难过。
啊,下一回尾巴是真的要没了。
早知道昨夜夫子要哭出来的时候,他就不手下留情,试试看能不能用尾巴攀上巅峰也不失为一件趣事呀。
等老太医退去煎药,正始帝的面前才齐刷刷跪着三个人。
正始帝慢吞吞地吃着茶,“昨儿去寻夫子,是你的主意?”冷寂的目光看向刘昊。
刘昊猛地叩头,“是。”
正始帝举着茶盏顿了半晌,骤然暴起将茶盏摔在他的头上,阴冷地说道:“若是寡人醒来时发现夫子有半点损伤,便要将你与那宫女一般撕成碎片!”
滚烫的茶水砸得刘昊额头出血,他却砰砰磕头不说话。
他罚了刘昊三十杖。
正始帝都要将自己强行关闭在宫殿内,无疑是一场豪赌,更是要牵一发而动全身,引得人上钩。这计划里,从头到尾都没有莫惊春的身影。
可偏偏刘昊自作主张将莫惊春引了进来。
“又是谁将夫子带进宫来的?”
正始帝森冷地看着柳存剑。
“取鞭来。”
半晌,柳存剑背后皮开肉绽,整个人脸色发白。
正始帝拖着带血的长鞭走在他们面前,眼含暴戾地说道:“寡人不需尔等的自作主张,明白吗?”
柳长宁因为没有阻止,也有十军杖。
刘昊低声说道:“太傅对陛下,着实有用。陛下又为何要将太傅置身事外呢?”
倒不是刘昊真的想要害莫惊春,他是真的没想明白。
正始帝手腕微动,到底忍下抽刘昊的欲望。
內侍比不得柳存剑那身骨,一鞭子下去要躺半月。他摩挲着冰冷的鞭柄冷冷地说道:“他确实是寡人的良药。”
“然,他再是良药,也不过一人。”
凶戾的视线扫过刘昊,阴鸷的笑容扯了扯,却是不够冷。
“将一国之力,举朝之望,都压在他一人身上……”说得难听些,便是不能将宝压在一人身上。可刘昊却不得不去细想这言行后的深意,这究竟是戒备,还是另一种意味?
或者两者皆有。
既爱重,又猜忌。
越是欢愉,便越不能将一切加诸一人身。
…
兔尾消失了。
莫惊春为此长出一口气。
与此同时,胸前的产乳征兆也没了,微鼓的小腹也逐渐消失,这无疑让莫惊春喜上加喜。可是紧接而来的是惩罚的抽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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