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秉臣吸了吸鼻子,没有动弹,只是微微地摇了摇头。
“好了,都在房中窝了一下午了,出去走走也好。”梅韶放了怀中的人,蹲在他的面前,给他穿上准备好的厚袜。
白秉臣忙按住了他想要给自己穿鞋的举动,道:“我自己来。”
梅韶松开了手,转过屏风去开门,不知和孟烨说了些什么。
等白秉臣拾掇好走了出来,孟烨已经不在门口了。
见他出来,梅韶忙关上往里飘着雪花的门,拿起一件厚实的大氅,披在他的身上,直把他整个人都拢起来,才环着出去。
回廊的风卷席着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梅韶的身上,他却好似一点都感受不到寒意一般,走在外侧挡住了所有的风雪,牢牢地护着白秉臣走到了小花厅。
孟烨正看着煮着酒的炭火,时不时地添上些炭,避免回廊的风把火势熄灭。
火架子架得不少,孟烨在它们之间转悠着,也顾不上招呼来了的梅韶和白秉臣,只朝着他们的影子撇了撇嘴,示意他们坐的位置。
白秉臣顺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就发现在防风的死角处铺着一块毛绒毯子,上头摆着手炉,前头还放着一个小小的取暖炭盆。
今日虽下了北地的第一场雪,倒也不是最冷的时候,镇北侯府断没有这个时候就添上炭盆的道理,白秉臣便知这些是梅韶方才特意嘱咐孟烨的,心中涌上一丝暖流。
“白大人觉得冷就告诉我,我叫人给你换手炉......”孟烨抬起头,话说了一半,惊异道:“白大人的眼睛怎么红了?”
白秉臣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微微肿胀的眼睛,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目光,淡然道:“来的路上被雪迷了一下眼睛。”
孟烨没觉出半点不对劲,舀了一杯热酒递到白秉臣的手上,笑道:“白大人先暖暖身子。”
白秉臣膝上还放着手炉,火红的炭盆映照得他的脸上都多了几分血色,他捧着那杯热酒,小口小口地喝着,浑身烤得暖融融的,眯着眼睛看梅韶和赫连勾月在不远处料理鹿肉。
他们似是因为腌制手法上的问题起了一些口角,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半日,谁也说服不了谁,便各自拿了一块肉,照着自己的法子处理着。
似是暗中较着劲一般,没有多久两人便把孟烨带来的肉和菜都处理干净,整整齐齐地摆在一边。
孟烨特意留了一条鹿腿,此时正在火上烤着,他惊异地看了一眼已经弄好食材的两个人,感叹道:“这么快?”
他说着朝梅韶道:“梅大人,你帮我看着这只鹿腿吧,我去烤其他的。”
梅韶走过去接过已经烤得流油的鹿腿,一边慢慢地转着,一边和坐在一旁的白秉臣搭话。
炙烤鹿肉的香气挥散在空气中,引得白秉臣重重吸了一口气,笑道:“好香啊!”
梅韶知他原本最爱吃这些东西,只是病后多吃药,便戒了大半的荤腥。
他划了一块烤熟的肉,偷偷地塞到白秉臣的嘴里,小声道:“我没让孟烨喊季蒲过来,今日.你可以多吃些。”
明明就是来吃鹿肉的,还装作一副偷偷摸摸的样子,白秉臣不由笑了,嚼着肉含糊不清道:“要是被他发现,我可打不过他。”
“没事。我护着你。”梅韶目露温柔,替他拭去嘴角的油渍。
“咳咳咳——”孟烨拿着一盘熟了的肉和菜,放在一旁的小几上,幽怨道:“梅大人,我巴巴地想着你们,一烤好就送过来了,你却背着我去喂自己的心上人......”
梅韶笑骂了一句,“你家那位不够你喂吗?”
孟烨闻言弯了嘴角,小声嘚瑟道:“我家勾月喜欢荷花,我已经给后头那个池塘撒种子,等明年夏日,你和白大人过来赏荷啊!”
梅韶白了他一眼,道:“我需要到你家赏荷?岚州的夏风一吹,大小池塘里都是荷花,我要带我家白大人去赏正经的荷花,你这北地的,种出来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呢。”
等两人不轻不重地绊了几句嘴,白秉臣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委婉地提醒道:“小侯爷,冬日里栽荷花,似乎是活不了的。”
孟烨愣了一下,梅韶反应过来,毫不留情地大声嘲笑起来,引得赫连勾月走了过来,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笑得前仰后合的梅韶,又看着呆愣愣的孟烨,皱眉道:“他怎么你了?”
“我可没怎么他,是他......”
“不准说!”孟烨极快地打断了他,拉着赫连勾月的手,把人拖离梅韶,脸上漫上一丝窘迫来。
“孟小侯爷倒是个至情至性的人。”白秉臣看了半晌热闹,笑着说了一句。
“怎么,你觉得我是坏人喽?”梅韶不忿地斜了他一眼,一副被气到了的表情。
白秉臣被他这副样子搞得有些哭笑不得,他看着那两个人盯个炭火都能盯在一处的脑袋,心中没来由地涌上一个念头,脱口而出道:“我就是怕孟小侯爷降不住他。”
梅韶默了一瞬,轻声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是没办法的事。”
他咬了一下唇,还是把上次抽检赫连勾月仓库时的事小声告诉了白秉臣。
原先还含着温和的眼睛顿时收敛了眸色,白秉臣盯着赫连勾月的眼神也变了味道,“那种粉末还有吗?拿一些给季蒲,同悲谷的毒医也不再少数,拿给他们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些其他线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