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某和夫人感情甚笃,因此向来少在情感之事上推测他人,即便有些风言风语,也只当是一种传言,并不放在心上。”任和钰微微前倾,似是很感兴趣的样子,问道:“梅将军好像很是不信媒妁之言下的婚事。”
“并未。侯爷和夫人不也是媒妁之言?”梅韶淡淡回道,“在下只是觉得床笫之间的事,不能尽信,同床共枕却貌合神离的,不在少数,名分和身份反而成了一种束缚。”
“原来梅大人是这样看待情感的。”任和钰话音依旧,可梅韶却从他的眼中看出了隐忍的兴奋来。
那种一闪而过的兴奋瘆人得很,一瞬之间,梅韶几乎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他再定睛看去,任和钰却收了神色,再看不出什么。
“既如此,侯爷好生养病,我就不叨扰了。”
“病躯难起,费将军,送一送梅将军。”
外头有人应了一声“是”,梅韶点点头,往外走去,任和钰突然出声,“梅将军,替我向白相问好。”
梅韶一时觉得有些奇怪,可也没有细想,转身离去。
第141章 儒生逃
“侯爷?”费永昌送走了梅韶,折了回来,隐隐带了些不安。
“慌什么?”任和钰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他向你试探我的伤情了?”
“是。”即便知道任和钰的伤是真的,费永昌还是觉得有些心慌,他心中生出一点后悔来,“一下子死了两个将军,朝廷怎么也不会善罢甘休的,今日侯爷虽用言语遮掩了过去,可纸毕竟包不住火......”
“你的胆子倒是小了许多。”南阳侯冷声道:“我本来就没准备瞒多久,趁着梅韶回都,平东之地在我手中之时,加紧派人再探探吴都。我们能等得了,张相和公子早就坐不住了。事情已经走到这步,不能回头。”
费永昌定了定心神,回道:“明白。”
他迟疑了一会,道:“侯爷真的还信平东侯吗?”
“原本还有些犹豫,今日梅韶来这一遭,我反而信他几分了。他如今一人孤木难支,投奔我来,自是需要好好安抚的,毕竟他在平东的根基颇深,有他在,探入吴都会更加方便一些。”任和钰感叹道:“孙哲是个没骨气的,他的那个夫人还是一个好手,我原本是想留着他们的,谁知他们那么不知好歹,当初好声好气的合作不愿意,非要去做刀下亡魂,真是自寻死路。不过或许真的如梅韶所说呢,这个看着虚弱的孙哲早就想摆脱江家了,不然怎么会一出事,他就心机深沉地从东北角门逃走了呢?”
前段时日任和钰一直往平东侯府中送血参,本是想要拉着他们一同下马,从私运盐铁的生意做起,有了把柄在手,任和钰不担心他们不会和自己一路,只是可惜这两人太过死板,明明不是朝廷的鹰犬,还要恪守一方之主的清高。两边都不沾,还想置身事外,真是痴人说梦。
“不过江曦月也不算白死,没了她,平东侯还不是任我拿捏的主儿,他既有意投诚,又有些作用,我们何不做出一些容人的雅量来?”
“今日梅韶前来,孙哲没有什么异常举动吗?”
“没有,他一直在书房等着侯爷。我们没有限制他的自由,只在暗中派人看着他,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踏出书房半步。”
“他还真的是一点都不信任朝廷啊,或许当初要是没有江曦月,孙哲早就会答应我的合作了。”任和钰眼中浮现出贪婪之色,“不过现在也不晚,只要我攻下吴都,消除这最后一层障碍,黎国东南之地,皆在我手,不比当一个畏手畏脚的军侯要舒坦多了。”
任和钰原本并没有想要置平东侯夫妇于死地,只是自己百般伸出橄榄枝,却得不到回应,索性借着苄州农民起义之事,探一探平东这些年的军事之力,谁知这么不经动,不仅折了个晋西侯,就连平东之地也成了囊中之物,而平东侯居然也在当日主动找上门上,隐约有归附之意。
这些都比任和钰起事之前想的要好上许多,或许真的应了那童谣所言,黎国命数将近,难以转圜?
想起这些,任和钰不免露出一些自得之色来,想起方才和梅韶的对话,他倒是想起了另一个人。
“和公子说一声,要他从北边那位再拿些药来。这种关键时候,夫人的病可不能拖后腿。”
费永昌沉默了两秒,出声道:“其实,近日兰夫人的用药已经够多了,末将怕用得太多......”
“本侯都不怕,你怕什么。”任和钰凌冽的目光投射过去,“我巴不得她能彻彻底底地忘记一切,干干净净地待在我的身边。对了,章淮柳还安分吗?”
“一直单独关着,没有苛待,可他也跑不出去。”
“那就行,好生待着,江南地界到底还是信儒生几分的,指不定后头有大作用,他都这把年纪了,别养死了。”任和钰松了送衣领,有些不耐烦的样子,“装着这个样子真是累,我这个哥哥这些年来过得就是这样的生活?也不见得有多快活。”
费永昌似是听到了什么禁.忌之言,头低了下去,好似什么都没听见一般。
任和钰瞥了一眼他的动作,知他所想,嘲笑道:“这些年来,始终跟着我的,忠心耿耿的也就只有你了,知道当年之事的,也就只有你了。”
费永昌听出他话中的警告之意,正声道:“属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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