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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慕云正坐在榻边凝眸紧盯着他,胡九彰长叹出一口气,白慕云却好似仍没注意到他已经醒了,只紧咬着下唇,一张脸上便是连丁点的血色也瞧不见。
    “咳……”
    胡九彰轻出了声,白慕云身子才陡然一震,再瞧向胡九彰时,他那一双晶莹剔透的黑眸里,竟蓦的凝出了一滴清泪,顺着眼角直流到下巴尖。
    “老胡……你醒了?”
    胡九彰被白慕云这模样惊得说不出话。他当然知道白慕云这是在担心他,可胡九彰何曾想过,富贵若此的一个人,居然会为了自己这么个不值一提的边塞小兵落下眼泪来——
    一时间,胡九彰竟有些慌了。
    “醒了……诶……小白,你别哭啊。”
    “我……”
    白慕云是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落了泪,他慌忙将眼角眼泪抹干了,又侧过头去,不叫胡九彰看。
    “你醒了就好。”
    半晌,白慕云才又说出话来。
    “我去叫下人送些吃食来,你躺着别乱动,小心腿伤又加重了。”
    白慕云起身要走,身形却有些虚晃。显然是他在那儿坐了太久,这时突然起来,腿麻了。胡九彰看在眼里,却抿着嘴露出点点温柔笑意。
    看着白慕云,他只觉得心里暖融融的,身上便是有多难受,有这么个人陪着,也都能给抵消了。
    不一会儿,白慕云便领着个小厮托着个食盘轻手轻脚的进来。白慕云直等那小厮走了,才坐到胡九彰榻边,小心翼翼的将他搀扶起来。胡九彰刚要使劲儿,不想却被白慕云目光凌厉的给剜了一眼。
    “你别动——靠着我!”
    不知怎的,白慕云那温文尔雅的声音,竟成了生颜厉色的命令口吻,胡九彰直是一愣,心中感慨这公子哥儿变脸如翻书,身子倒是乖乖泄了力,全躺在白慕云怀里,让他扶着自己靠到身后叠起的软枕上。
    “以后你都别动。”
    胡九彰已然乖乖听话,可白慕云还是冷这张脸,神情严肃异常。
    “以后你起身或者翻身,都由我来。”
    “呃……”
    胡九彰靠在软枕上,一时间竟想不出该如何应答。他看着这一张冷脸的白慕云,不由得有些恍惚。这还是他在旅店里认识那个白慕云吗?
    “咳……”
    胡九彰愣愣瞧了他半晌,才思索着轻声开口,“小白……我这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嘛,你不用这么紧张。”
    白慕云听他这话,却眉心紧锁着撇过头去,一门心思的把食盘上一碗白粥给端了过来。白慕云虽然没说话,但胡九彰看到了,他看到白慕云脸红了。到这儿,胡九彰不由又显出笑意,这一张苍白的病容,都跟着添上了几分光彩。
    “诶,小白,你把碗给我,我自己吃。”
    胡九彰就连说话的底气都足了,可白慕云眉心还是紧锁的。
    “不行,大夫说你身子太弱,我喂你。”
    白慕云说这话时倒是义正言辞,只不过配上他那一副微红的脸蛋,就没什么说服力了。胡九彰瞧着他颇为无奈的轻叹了一口气,再开口,脸上笑意更浓。
    “诶……你喂过人吃饭吗?”
    “喂人吃饭——这总不用学吧?”白慕云总觉得胡九彰这话像在找茬,眉头一皱便再没松开。
    “你别生气啊……我是说,我一个粗人,被你这样照顾着,实在是诚惶诚恐啊。”
    “惶恐什么?”白慕云面上不由显出几分不满,“你是我朋友,朋友之间相互照顾,不是应该的吗?”
    “倒是这么个理儿……但……”正说着,胡九彰眉心也跟着微微捻起,他思索片刻,眼光中随即带上了些专属于年长者的坦然。
    “小白……其实你不用这么担心我。当兵的人,身板没那么脆,真的。”
    “你说的不算,大夫说的才算。”白慕云一直紧绷着的神情总算稍有松泛,但他仍不叫胡九彰碰他手里的那个碗,而是盛了勺粥,放在面前连吹了几口,才递到胡九彰嘴边。
    “别说了,先吃饭。”
    胡九彰轻叹了一口气,但见人神色不似之前那般阴冷了,也乐呵呵的张口把那热粥咽下了肚儿。那粥是用白米熬的,胡九彰这辈子就没吃过几次白米,这时尝上一口,只觉格外香甜。
    “我真没那么弱……”
    胡九彰吃着米粥,还不忘跟白慕云辩白。
    “这样吧,吃完了饭,我给你讲讲我们瀚海军的事,如何?等你听了,就知道了……”胡九彰说着,脸上还露出点点自豪笑意,“你交的这位朋友,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弱。”
    “你们瀚海军的事?”白慕云听他这话,面上才终于见了笑,神色再度恢复到初遇时的淡然。
    “我不听你们瀚海军的事。”他淡淡说着,又盛了勺粥喂到胡九彰嘴边。
    “怎么?”
    “我听你的事……”白慕云轻声说着,眼光不由得低垂下来,“跟我说说你的事吧,老胡……”
    第12章 皇亲国戚
    “我的事?”胡九彰不由朝白慕云望去。
    “我的事……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白公子即是权贵之后,生平经历,恐怕要比我这边塞小卒的日子,精彩得多吧?”
    胡九彰轻叹,白慕云却又皱起眉头。
    “说了多少遍,别叫我白公子。还有,权贵之家的事,本也没什么精彩可言。不过是一群人,挤在一个金笼子里勾心斗角罢了。这日子我过了二十一年,过腻了,正想换换环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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