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掌柜尴尬的笑了一声:“老爷毕竟是宋家的掌舵人,手底下这么多人全仰仗老爷呢,哪能说不做生意就不做了呢。”
袁叙白就乐:“你可真是个好手下,处处都替东家着想。”
朱掌柜干笑一声,没接话。
陆舟问:“茶楼每间房都收拾了?”
朱掌柜道:“主要是天字号雅间。”
陆舟:“我问的问题是,是不是每一间房都有收拾过。”
朱掌柜抹了抹汗道:“那,没,没有的。本来是要收拾的,可夫人说要查账,就,就没倒出功夫来。”
陆舟倾身过去盯着他,问:“除了天字号,余下的房间都没有动过,一间都没有,是么?”
朱掌柜手心冒着虚汗,他眼睛四处乱瞟,支支吾吾道:“是,是的,没动。”
陆舟直起身,目光仍死死的盯着朱掌柜,斩钉截铁道:“你说谎。”
第89章
朱掌柜道:“没有,小的说的是实情呀。少爷死于三天前的夜里,次日老爷就叫把天字号雅间收拾出来,这雅间来的都是身份高贵的客人,可不敢怠慢。里头的东西都得重新换过,这都得小的去张罗呀。光是收拾一个雅间就得费好大功夫呢。小的才着手准备收拾其他房间,就被夫人告知要盘账,这忙活起来不就顾不上这里了么。”
陆舟指着天花板说:“朱掌柜,人在做天在看,老天不会让谁枉死,每一笔债都记着呢。”
朱掌柜已经从适才的慌乱回神过来,他见陆舟不过是个半大少年,稚气未脱,能查什么案子,便道:“这位公子也休要唬人,这没做过的事儿你也不能硬要小的承认不是,这要小的上哪儿说理去。”
陆舟笑道:“朱掌柜也莫瞧我年纪小便以为我好糊弄。我既然敢断定朱掌柜说谎,自然是因为有证据。”
他依旧指着天花板,道:“知道这是哪间房么?”
朱掌柜道:“菊字号,二层最好的一间。”
陆舟道:“这是天字号房下面的一间。你看我手指的地方,我适才踩着师兄的肩膀去看了眼天花板,上面有被清洗过的痕迹。宋显死在天字号房,血液顺着天字号的地板渗透出来,正好浸透了菊字号的天花板,只是这个地方不好清洗,无意中还残留一块血迹。可朱掌柜口口声声说没有动过其他房间,那请问这个要如何解释?”
朱掌柜瞳孔一缩,没想到这少年竟细心至此,他干咳一声,拍了拍脑门道:“哎呀哎呀,是小的记错了。小的也是太忙了差点儿给忘了。当时小的瞧见天字号房的血迹就想到会不会透过来,所以就顺便把这间房也给清洗了。”
陆舟就问:“谁收拾的?”
朱掌柜看了眼陈三,陈三瞪了瞪无辜的眼睛,道:“可不是我,掌柜不是一直叫小的在后院待着么。”
朱掌柜心里将陈三这个愣头青骂了个狗血喷头,然后硬着头皮道:“那什么,我,我收拾的。”
袁叙白呵呵笑道:“你这掌柜可真体贴人,这种脏活累活都亲自上手,你们茶楼的伙计也太幸福了吧。”
周五撇了撇嘴,反正他也被茶楼辞退了,等这事儿一了他就收拾包袱回乡了,也不怕宋家报复他什么。再说,就算他说好话,出了这等命案,宋家不拿他顶嘴便是烧高香了,可指不上他们会给他好处。
便道:“可得了吧,成都府谁不知道宋老爷那是出了名的铁公鸡,用最少的钱让伙计干最多的活那是宋老爷的人生准则。这朱掌柜不愧是宋老爷一手□□出来的,也是整条街上出了名的朱扒皮,宋家茶楼的伙计那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得比牛多,就这活儿你指望朱掌柜亲自动手干?那不是做梦么!诶不过我倒真梦见过,在我梦里我就拿着小鞭子抽打朱掌柜,让他干活,干重重的活。果然啊,梦里什么都有。”
朱掌柜已经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才要反驳,说周五是污蔑,他因为自己被辞退所以就怀恨在心。可还没等开口呢,就见陈三不由自主的跟着点头。朱掌柜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他吼道:“我也是从伙计干起来的,我怎么就不会干活了,这就是我自己收拾的!”
陆舟顺势问:“你还收拾哪儿了?”
朱掌柜气的失去理智,吼道:“地字号!”
吼完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被这少年给套路了!
陆舟立马撩起袍子下楼去,如果不出所料,第一凶案现场就是茶楼一层的地字号!
袁叙白跟着跑下去,只觉得这一天过的太魔幻了。
茶楼一层除了大堂之外也布置了几个单间,陈设相对二层三层更为简单些。地字号是距离茶楼门口最近的一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舟推开地字号的门便觉得一股阴森的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虽然单间中干净整洁,可他置身其中内心便开始不平静起来。他回想宋显的尸身,脖子上的淤痕,胸口的刀伤,指甲缝隙中残留的血肉……如此挣扎,可想而知他死前遭遇了多大的痛苦。
“就是这间了。”陆舟缓缓睁开眼,心中那种翻腾着的钝痛依旧还在。
他声音愈发清冷,对朱掌柜说:“我现在是王提刑向华阳书院征召的临时小吏,效命提刑司衙门,负责本案案情。我以提刑司衙门小吏的身份命令你,画出这间房中所有的血迹范围。我想你或许不愿意被王提刑亲自审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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