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舟摇了摇头:“这字条写的仓促,想来是尤敬查到了什么,但情急之下又无法详细说明。但不管怎样,北辽侵吞我大陈之心昭然若揭。又在这节骨眼儿上调拨粮食去土城,师兄,眼下的情况恐怕不容乐观。”
李云璟也发愁:“是啊。我们虽然知道北辽有这个心思,但他们是否发兵,又在何时发兵我们全然不知。平县倒是可以让顾县尉暗中加派人手做好防范。但登州府还有其他县镇,且不说我们说这话能信的有几人,这战事要起的流言一旦传出去,百姓必先恐慌。若最后北辽没进攻,我们罪过可就大了。”
“再说这种没有实证的事儿,又无上头指令,我们便是说了人家也未必信。更何况师弟你只是平县的知县,登州府府尹还没发话呢,咱们也不好越权。不过北辽即便南侵,也要先登沙岛。只要有动兵迹象,张大人必会传令登州府各地加强警戒的。到那时不用师弟说,他们自然就信了。”
陆舟道:“虽是如此,我们也该提醒同僚。关乎治下百姓性命,越早做好防备越能减少人员伤亡。毕竟登州府驻军兵力有限,且雷都统下落不明,军营是什么情况还尚不知晓。张大人又能否调动登州军也是未知呀。若北辽大举入侵,边军抵挡不住,岂不让百姓蒙难。”
“小陆知县果然是一心为民的好官呀。”
一道清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李云璟抬头看去,不由惊呼:“于文?!你,你怎么……不傻了?”
陆舟看着于文,眼睛微微眯起,半响后起身冲于文拱了拱手,似笑非笑道:“或许,我该称呼您为五皇子殿下是么,宇文睿!”
第201章
李云璟扭着僵硬的脖子看过去,磕磕绊绊说:“宇,宇文睿?于文……宇文睿?!”
宇文睿拱手向李云璟致谢:“还要感谢李师爷收留之恩。”
而后看向陆舟:“我在北晋时便听说大陈今科探花郎是个极为年轻俊朗的天才。最近观小陆知县行事,果然当得起青年才俊。不过我还是好奇小陆知县是怎么猜到我就是宇文睿的?毕竟在大家眼里,‘宇文睿’眼下正躺在小陆知县衙门后院的停尸房呢。”他拢着双手道:“我自认为我掩饰的还算不错。”
陆舟毫不避讳的说:“事关我师兄我都会格外关注。尤其是师兄身边突然冒出一个如此挺拔俊秀的青年男子……虽然是师兄撞了人在先,但装疯卖傻可就是你的不是了。”
李云璟还没从适才的震惊中缓过神儿来,又听师弟这么说,当时就有些五迷三道的。脸颊瞬间凝出两坨高原红,揣着手小媳妇儿似的站在陆舟身后,那叫一个娇羞。
陆舟:……
陆舟耳郭也泛起些许可疑的红晕,他“咳”了一声,道:“你有意无意的给青叔透消息,不就是希望青叔查到周家么。”
宇文睿笑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在装傻?”
陆舟道:“我师兄这人心宽又善良敦厚,他因撞伤了你而心怀愧疚,所以不愿怀疑于你。青叔与你接触不多,虽有怀疑,但他查不到你的来历。至于我,还是那句话,因为你和师兄一起出现,我自然要多多关注。”
“那日你缠着我师兄,为的不过是借个由头留在县衙。你虽言语痴傻,看向别人时目光呆滞,但装的毕竟是装的。你这人眉目清朗,虽有刻意掩饰,但骨子里的骄矜尊贵还会透出几分,再加上无意识流露出探究的精光。还有,这几日你住在衙门里,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偏院。而那里是北晋五皇子贴身内侍孙公公的住处。”
“就凭这些?”
“倒也不全是,最为明显的是你说话的口音。看得出你出使之前有学过大陈的官话,不过你在北晋生活二十几年,即便学了一口流利的官话,还是能听得出几分异域味道。我没有去过北晋,但我曾接触过之前的‘宇文睿’和孙公公。你们的口音大致相似。而接触过北晋人的张尚庆张大人并没有就口音问题对之前的‘宇文睿’表示怀疑。也就是说他的北晋话还算标准,由此自可推断你也是来自北晋的。”
“如果说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那大概是发现‘宇文睿‘的尸体上纹有北辽人最敬仰的狼图腾吧。”
宇文睿拍着巴掌赞道:“果然聪慧机敏。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可眼下我一无印信二无国书,你又如何断定我不是假冒的呢?”
陆舟拢着袖子叹了口气:“因为没有必要呀。‘宇文睿’已经死了,他在陈国因侵犯幼童而被杀之事已经传回北晋去了,北晋皇帝震怒。对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宇文睿脸色瞬间就绿了,他重重的哼了一声,眸光中迸发着怒意。让“他”这种死法,想来也是那几位好皇兄干的。
宇文睿最为受宠,从太后到帝后无一不宠着他,在北晋他可以说是称霸宫廷的存在。虽然他对皇位无意,但皇帝的宠爱还是让其他皇子心生嫉恨。如果不是北晋国内有些人扯了后退,他此行如此机密之事怎会被北辽获悉,甚至让那些人精准的找到他!不用说,此次出使陈国的队伍中恐怕也被安插了他们的人。
想到这里,宇文睿也收敛怒容,郑重其事道:“小陆知县,我并非有意隐瞒,只是此事干系重大,我孤身一人远在异国他乡,身边处处危机却无可信之人,不得已方才出此下策。那些人将我拐至文县,幸好得一紫衣女子搭救。也是那位紫衣女子指路,我才找上了李师爷,进而得以传信回北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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