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叙白“唔”了一声,没太当回事儿。不就是画嘛,江学兄和李师兄画的可比这书斋里卖的画好多了。只不过他们的画作都是画来自己欣赏的,从不外流。
袁叙白又往里走了走,见角落里挂着一幅百花争艳图,色彩极为浓艳醒目,线条勾勒又是少见的古法描画。袁叙白“啧”了一声,嘀咕道:“这画风看着怎么有些眼熟呢……”
适才同他讲话的学子见他盯着那幅画瞧,又和他说:“古线条法在当世并不流行,所以这画在书斋挂了有些日子了,就是无人问津。不过该说不说,这画配色大胆,很有异域之风,若是在前朝恐还值些银子。现在嘛,若是位名家所画,倒可买来收藏。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画作者,倒也没甚收藏的必要了。我瞧公子您好像挺喜欢这画风的。”
他说着,给袁叙白指了指画旁边挂着的牌子,道:“也真敢要价,四百两呢,感觉不是很值。”
袁叙白敷衍的点了点头,越看这画越觉得像江学兄的。他那个人向来如此,喜欢的永远都是冷门的东西。前不久师兄来信让他帮忙打听打听江学兄的踪迹,他才知道江学兄失踪了。虽然师兄信中说江学兄来江宁府的可能性不大,但袁叙白还是着人问了问,只是没什么头绪罢了。如今这画出现在这里,倒让袁叙白生了几分怀疑心思。他觉得有必要把这画买回去琢磨琢磨。
不过四百两呢!袁叙白咋了咋舌。他抱着肩膀用胳膊肘拐了那学子一下,大脑袋左右看了看,搞的神秘兮兮的。那学子还以为他发现了什么不寻常的东西,忙侧耳过去听,就听袁叙白低声问他:“子夜书斋能砍价不?”
学子当时就懵了:“砍,砍价?”
“啊,做生意不都有来有往嘛,讨价还价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儿?”
“可,可这是书斋呀,像集市买菜一般讨价未免有辱斯文。”
袁叙白就道:“书斋就不开门做生意了?难不成他还敞开门白给你看的?既然有金钱交易那就都是买卖,是买卖那就得讨价还价。别说的书画多清贵似的,没有买卖,别说书斋了,就是书生都饿死了。”
说着,拿着画扭着身子去找掌柜,那学子也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就见袁叙白大砍特砍,将这画贬的一无是处,生生砍掉了一半的价格,只用二百两就拿下了这画。然后就在学子目瞪口呆之下华丽丽的转身走了……
他走后,学子还听掌柜骂骂咧咧的说:“瞧着人模狗样的,谁承想是个铁公鸡,呸,晦气!”
刚升腾起一丝热血也想跟着去砍价的学子:……算了,算了,他是斯文人。
袁叙白对画作不太擅长,这画他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索性给陆舟寄了过去,连同六子打听来的关于韩荣和孙家的消息。袁叙白知道,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自己或许理不出什么来,但凭他陆师兄那比筛子还多的心眼子,必定能盘出花儿来。
只是他不知道眼下这会儿,他那心眼子多如筛糠的师兄正一脸懵逼的看着被几个少年人五花大绑回来的大汉……
陆舟嘬了嘬牙花子:“你们,不会是把他给打劫了吧……”
文鹰他们骑马,一行五人刚好五匹马。这大汉是他们一路拖回来的。好在他们抄近路,走的多是小路,不曾遇到什么官差。路上虽有行人瞧见,但见这几个少年衣着光鲜,许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却也不敢上前探问,唯恐惹了不该惹的麻烦。可怜大汉一路跟着马小跑回来,那模样真真跟被打劫了一样,真是我见犹怜。
月儿掐腰道:“他才是打劫的,他是偷儿!幺叔,你不是提举司判官嘛,提举梁州府下辖各县刑狱公事,这人是在勉县犯的事儿,正好归幺叔管。”
大汉一听这话音儿,叫苦不迭。他本想见了官儿反咬一口的,哪成想这官儿跟人家是亲戚呀!他这是好死不死撞进官眷手里头了。
文鹰大概把大汉犯的事儿同陆舟说了说,他道:“我觉得罗家村那户人家似乎有点问题,诚如月儿所说,这些首饰都极贵重……”
陆舟从包袱里捡了枚金钗瞧了瞧,倏地眯起眼睛,他说:“金钗上有刻字。”
月儿道:“这是珍宝阁的款式,我娘就有一支,是我爹前两年回京面圣时给娘打的。上面也刻了字,刻的是娘的闺名。一般女儿家的闺名是不好外传的,而且刻了名字的金钗再转手也不好转。所以即便是家缝变故要当了首饰,也会事先将刻字抹去,只留铺子的名号。就算自己忘记抹去,当铺的伙计也会处理掉的。而幺叔手上的金钗仍有刻字,‘婉瑜’,兴许是哪家小姐的闺名吧。”
大汉听的云里雾里,压根儿就没想过一枚小小金钗也有这么多说道,有钱人真是闲出屁了,整日不干正事儿,瞎搞噱头。但有句话他听明白了,这金钗来路不明……
他转了转被太阳晒的晕乎乎的脑袋,突然福至心灵,他抬起头看着陆舟,眨了眨不大的眼睛,贼兮兮的说:“大人,罗家村真的有问题。”
第249章
将近九月,川蜀的天气依旧闷热的厉害,白白的太阳悬在梁州府上空,像要把人蒸熟了一般。
大汉心里却冰冰凉的,当时仗着胆子行窃,并未顾忌什么。现在回想起罗家村来,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一股脑的涌了出来,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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