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还有些惊讶,倒是没想到,老王爷还给林星专门请了一个教他读书写字的师傅。
想想也是,都九岁了,这个年纪,别家的孩子有的都上学堂考童生了,林星也不能半字不识。
只不过他虽然能听见别人说话,可自己无法发声,不能和一般的孩子一样,送到私塾里面学习,容易被其他孩子当成异类。
自从知道林星小时候受的那些苦,姜子延一直小心翼翼的维护着他的自尊。唯恐旁人说什么不好的话给他留下心理阴影。
不过他自从到了王府,王爷对他倒是很好,也将他保护的很好,真的像是对待亲孙子一样。
姜子延又问了林星几个读书上的问题,然后又跟他说了会儿话,走之前拿出短绳特地为他量了身量尺寸,等回去后也给他做身新样式的衣服穿穿,想来这孩子应该会高兴的。
从王府回去的时候一天差不多就过完了,老王爷非要留下他吃晚饭,他盛情难却,一直到吃了晚饭之后才离开。
冬天的天色暗的早,尽管晚饭吃的也早,但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回到家姜子延抖了抖衣服上的寒气,他这个房子可没有王府那么好的待遇烧着地龙,一进屋还是感觉有些冷,不过毕竟燃了炭火,比外面好很多。
他刚进屋,将油灯点上,忽然觉得有些寂寞。往常这个时候林昭陪他一起吃过晚饭,躺进被窝里了。
冬日里他最是畏冷,所以每次林昭都会先到床上将被窝暖得热烘烘的,再让他躺上去,他都已经习惯了。
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一旦形成,想要戒掉是很难的。
姜子延也并不想戒掉。
他拿了个汤婆子抱在怀里暖着,准备看会儿本子再睡。
忽然门被敲响,他披着被子只露出个头,微微起身探了出来,“谁呀?”
门外的人顿了顿,声音有些低哑,说道:“郎君,是我。”
一听这声音,姜子延这才分辨出来敲门的人是冯轲。
冯轲自从跟着他到了京城之后,一直在他身边贴身保护,不过在他随林昭去临安的前几天,冯轲突然说有事要办,需要离开京城几日。
一直到他出发去临安也没回来,左右陈河跟在身边保护他们的安全,他也没有再带别人去临安。
只是去临安的这几个月,好像冯轲一直没有回京城,他前几天回来时也没在家里看到他,问了家里的人他才知道,原来冯轲一直到前几天都没回来。
那今天晚上敲他门,是他刚回来?
姜子延声音放高了些说道:“稍等一下,我换个衣服。”
姜子延艰难的从热哄哄的被窝里出来,穿上夹袄,又披上大氅,抱上汤婆子这才走下来开门。
冯轲在门口站着,整个人处在一片阴暗之中,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进来吧。”姜子延将门栓拿开,打开门说道。
他也想问问冯轲,离开的这几个月里都去哪里了。
冯轲仍旧拿着他那把剑,走到屋里,姜子延才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不知是在外面冻的还是因为什么,他整个人的脸色苍白,嘴巴更是泛着微微的青色。
“你赶紧到炭炉那里暖和暖和,天这么冷了,你还穿这么单薄,不冻你冻谁?”
这般带着些微责怪的话让冯轲心口一暖,他知道这是在关心他。
他点点头,依言走到炭炉旁,将手中的剑放下,坐在一旁取暖。
姜子延也围坐到炭炉旁,整个人裹在大氅里,一边烤火一边道:“你这些时日都去哪儿了?也不知道给我来封信,白担心你这么久。”
冯轲嘴唇上下蠕动了两下,想说什么,但没说出口。
姜子延叹了口气,又说道:“知道你不爱说话,罢了,回来就好。眼看也快过年了,没事就别往外跑了,好好在家过个年。”
这话俨然是把他当成家里的一份子说的。
冯轲抬头看他,说了一个字,“好。”
姜子延觉得今天晚上的冯轲有点奇怪,往日里话少归话少,可今日看起来属实不正常。
出去那么久没回来,一封信也没给他写,这么晚了,刚回来却没休息,而是敲响他的房门过来找他。
进来了见到他也不说有什么事,就这么一直坐着烤炭火,仿佛人冻傻了,急需取暖似的。
“冯轲,你这是怎么了?这么晚找我来,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姜子延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迎接他的又是一阵沉默。
本来已经做好听不到答案的准备了,没成想冯轲突然开口问了一句话。
“郎君,我很难过。”
姜子延忽然愣了一下,没想到一向话少冷漠的冯轲有一天会说出他难过这句话。
这是出去几个月受到什么打击了吗?
“为什么会难过?能说说吗?”
冯轲以前也有过很难过的时候,但那个时候的难过和现在不太一样,以前咬咬牙就咽了。
今日本来也是一样的,缓几天也就过来了。可没想到回来的时候看到姜子延房里还亮着光,他回来了,而且还没睡。
冯轲忍不住敲响了他的门,可进了屋,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那么一直沉默着。
但总觉得安心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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