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喊:“韩传军不见了!”
谢太初骑马上前,果然只有韩字大纛倒在泥地中,被践踏得不像模样,而韩传军带着百人失踪。
他沉吟片刻,便已明白韩传军去向,然后对传令官道:“发信号,告诉北山内所有将士,韩旗倒了,我们赢了。”
“是!”
传令官令十弓箭手,抬弓向天同时射出鸣镝,嗡鸣声巨大,响彻北山山脉,接着在半空中,鸣镝一只接一只地炸开,成巨大的烟花。
在陈家坪下西峰处以一千余人与剩下的韩家军游击作战的阚玉凤仰头看天。
燃起的烟花点燃了众人的斗志。
阚玉凤擦干脸上的血污对敌方将士大喊道:“韩传军死了!韩家军败了!缴械不杀!缴械不杀!”
众人大喊:“韩传军已死!缴械不杀!”
本就负隅顽抗的溃败疲惫之军没了主帅之后溃不成军。最开始信的人不多,可是终有一个人放下了武器,跪地求饶,于是越来越多的人举手投降,终于众人纷纷放下兵器,跪地就擒。
本艰难拉锯的战局顷刻倾倒。
而与此同时,萧绛亦收割了最后一波敌人首级,堆在了陈家坪处。血水混入山泉,从崩塌的陈家坪上流下去。
阚玉凤、萧绛,他们站在血地尸首之中,抬头看已经发亮的天空,急促喘息。
内心有一个声音,变得巨大,变成了欢呼。
与北山众多将领的声音汇成了一处,响彻云霄。
赢了。
真的赢了!
*
距离武庙关不远的小山坡上刚刚爆发了激战。
三百多人与一百人火拼。
朱全昌带着这在吴忠血战中拼过来的老兵们,根本不怕死。
都说两军相遇勇者胜,于是韩传军的亲兵被逐个杀死。挡在他面前的人越来越少,他一直后退,直到身后便是悬崖,退无可退。
朱全昌带着剩余十几个活着的兄弟,杀死了最后一个亲兵,将韩传军堵在了悬崖上。
“你们让我走,我承诺你们黄金万两,未来跟我拜将封侯。”韩传军说。
朱全昌等人哈哈大笑。
“这等屁话便不用说了。”朱全昌道,“王爷下了铁令,要你的首级。别妄想了。给你个体面,自刎吧。”
韩传军疲惫的急促喘息了一会儿,苦笑了一声。
他回头去看悬崖外的景色。
雨彻底停了。
嫩绿抹开,在这片辽阔的原野上。
在这样的景色中,他抬起手中的剑,在脖子上比划了几次,手都在发抖。
终于后面的几个老兵不耐烦了,上前一刀捅入他的背心。韩传军惨叫一声,犹如破布袋一般倒在了土壤中。
泥土散发着潮湿的清新。
东方蜿蜒的大地处,那亮白的光,成了金红色,有什么即将冲破东方,挣脱地壳,新生而出。
只是他看不到了。
这迎接新生的破晓。
来临。
*
在太阳冲出地平线,将光芒与热播散开的时候。
赵渊在那光芒中,瞧见了自北山而归的部队。
招展的旗帜下,黑色一骑上那个人,平安而归。
热泪夺目而出。
第61章 斩断
谢太初带队伍挑着韩传军的人头大胜而归的时候,田允恩并不曾组织反击。那颗挂在泥泞的大纛下的人头,击溃了他的心智。
之前傲慢无比的他绝不曾想过,铁骑踏过宣府、大同、开平三城,未逢败绩的韩传军,带着三万多主力军,竟然在家门口让赵渊的几千人灭了主帅。
田允恩吓得屁滚尿流,正好碰见穿戴整齐的段宝斋过来。
“谢太初带着一千余人已经往开平来了。”段宝斋道,“韩大人已死,末将来请示田将军指令。”
他拽着段宝斋的胳膊就道:“玉书!我命你你迅速带着你麾下人马阻止拦截……快快快!给我穿甲!”
说完这话,他又督促护卫兵给自己穿甲胄。
“田将军要与末将一同去迎敌?”段宝斋问。
“你懂什么?啊?他们六千人在北山能杀了韩大人三万人,怎么可能只让谢太初带人来?后面定有援兵!如今他们气势正盛,应该尽快避开!你且拦截,我带大队伍回独龙口,保全了队伍,再让刘长埔从开平卫所军里调人过来!”
段宝斋瞧他这窝囊样忍不住皱起眉头:“田允恩,你这便是临阵脱逃,到时候要治大罪!”
“什么他妈叫临阵脱逃?韩传军让人宰了你看不到吗?三万人在险地山中都拿他们没奈何,我们这先锋有什么办法啊?!我不为朝廷考虑,把队伍带回去,难道真要死拼血拼,做不智之举吗?”
他边说着边骂骂咧咧督促侍卫给自己穿戴甲胄,又仓皇地从帐中收拾金银细软,最后东西太多提不动,只拿了一箱子沉甸甸的黄金,跌跌撞撞地从大帐里出来。
远处谢太初的队伍已经快到开平。
太阳升了起来,照得营地里的混乱一清二楚。
所有人犹如无头苍蝇般胡乱窜着,唯有段宝斋的那片营地尚算平静。
“你瞧瞧,你瞧瞧!队伍都乱了,怎么带啊?”田允恩急忙嚷嚷,“来人,给我把马牵过来!”
他喊了好几次,才有人牵了马过来,也不是他的战马,他也不管,拽了缰绳就爬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