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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锦回来谢家,不过是为了晴姨娘罢了。母子二人数月未见,自然有许多话想说,王姨娘如今见谢锦风光归来,衣锦还乡,自然恨不得自己以前说过的刻薄话全部吞回去,领着两个女儿围着谢锦,恨不得立刻就让谢锦给这两个妹妹介绍两个如意郎君。谢锦如今可与往日不同,就是连着着家人的身份都跟着水涨船高,谢安立在堂外,看着里头欢声笑语,灯火明亮,竟觉得自己连一分容身之地也无。
    谢安唇角勾了勾。如今谢锦出息了,他这个嫡出的,也就可有可无,这些人连几分面子都不做了。
    正是深夜。
    谢安脚步有些蹒跚,他喝多了酒,经过了花楼,里头以前轻易便能夺了他眼珠的姑娘们莺声燕语挥着帕子,他却只觉得那脂粉味刺鼻。
    春夏之交,桃花落的很厚,打更人从花瓣上踩过去,吱呀吱呀作响。
    夜色暗下来,风拂过脸颊。
    他紧了紧衣襟,在街边走了许久。
    前方一顶软轿,吱呀吱呀的过来,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暖意,那软轿布帛金贵,像是宫中物事。
    李公公亦步亦趋的跟着,颇为恭敬的模样。
    那轿子经过他身边,忽而停了下来,轿中的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掀起了帘子,露出了一张俊美的脸。
    谢安抬起醉眼,发丝长长披散,歪斜着头,手里还提着酒,身上都是桃花酒的味道。
    眼皮轻轻一抬“你是谁?”
    容亁不是第一次见到谢安这样的醉态了。
    除夕夜前的冬日,梅花树下,他还是赵戎的时候,便见过他如同山间精怪一般的模样。
    李公公便见皇帝的眼神软了下来。
    皇帝深夜出宫,来的还是谢家。谢家有什么?
    谢家有另立门户的谢将军,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儿,有一个声名狼藉的美公子。
    李公公垂下眼来,想到了数月前的事,皇帝寝宫里的动静太大,倒是也不是他刻意去听。宫里面的人的耳朵,该长的时候长,该短的时候短。
    李公公看见皇帝下了轿子,轻声问了句“你说我是谁?”
    李公公眉眼低垂,仿佛把自己和飒飒的风声融为一体。
    “上轿来。”
    谢安歪着头,听到轿子里的人轻轻说。
    李公公眼盯着脚尖。
    谢安忽然嘻嘻笑了,“你是骗子,我不跟你走。”
    容亁伸手揽住人,将喝醉的人抱上了轿。
    “为何不回谢家?”
    “那里不是我家。”
    他的家人,原来都死了。
    连赵戎……
    也死了。
    “谢安,你今年多大了?”
    抱着指头,没有数见。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一声笑:“这点出息。”
    昏昏沉沉的,落入了一个温暖又熟悉的怀抱,似乎是在雪山里的那一夜,有个平淡无奇的年轻人,一双凤眼却明艳有光。
    谢安舒服的在那人怀中蹭了蹭,竟是喊了声“赵戎。”
    他声音太低了。容亁一开始还没有听清楚,后来才反应过来,把怀里的人抱的紧了紧。
    “赵戎是谁啊?”
    “一个骗子。”
    “为什么?”
    “他说了要回来。”
    却没有回来。
    容亁把怀里的人搂的更紧了,骨节修长的手指,一瞬间收紧了力道。
    到最后,嗓音有些干涩道“他不会再骗你了。”
    朝局纷乱,尔虞我诈,万事皆有因。
    容亁向来走每一步棋都谨慎万分,他年幼历经变故,天生带着股傲气,这世上能入他眼里的没有几个,独独这谢安。
    谢安被安置在了景和宫中,照旧把他交给了杨嬷嬷照料,景和宫的宫人只看见皇帝怀里抱了个人,长发半散下来,露出半张精致的侧脸,竟是分不清男女来,许多人暗道日后只怕宫里要多添个小主了。景和宫的宫人是自从谢安那次进宫后换过一批的新面孔,许多人不知道。只杨嬷嬷面沉如雪。
    她本不知道,只这景和宫中宫人口舌相传,都知道皇帝今夜带回来一个小公子,皇帝又召了她,深更半夜能闹出来这么大动静的,除了那位小公子,还有谁?
    容亁对杨嬷嬷是客气的,只把人交到了她手里,杨嬷嬷在后面只痛声问了句“陛下!这小公子,您到底准备如何?”
    容亁竟是难得面上露了几分狼狈之色。
    “您那日在这殿内说过的话,您忘了吗?”
    他说,若是寻得那少年,食邑封侯,荣华富贵,也不是当不起。
    “而今,您做到了吗?”
    字字诛心。
    容亁难得变了脸色“杨嬷嬷累了,下去休息吧。”
    容亁伸手碰了碰谢安玉一样的脸颊,到最后,目光垂下来,一片阴影覆盖着,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第40章 狗皇帝
    谢安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眉目清淡的年轻人,有一地梅花,有一场大雪。
    醒来的时候,却看到了他这辈子也不想见到的一个人。容亁。
    谢安怔了怔,环顾四周,却发现自己似乎又回到了这座噩梦发生的宫殿,手不自觉的抖了抖,慌慌张张的推开容亁,便想下床穿鞋,手太抖了,连带子都系不住。于是他就看见明黄的一角沉了下来,皇帝半蹲了下来,伸手扯过了他手里的带子,骨节分明的手指上下翻飞,绑带子的活计,被他做起来竟然似乎是一种享受一般。满屋子伺候的宫女子跪了一片,垂着眼睛看着地上的青瓦,不敢半分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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