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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安在他怀里挣扎,容亁也由着他挣扎,只是不肯松手,谢安挣扎不过,张嘴隔着衣袖狠狠咬在了容亁的胳臂上,像只濒临绝境的小兽,眼底却有眼泪啪嗒的落了下来,冰凉的,砸在了容亁的手上。容亁吃了疼,也没有甩开他,只觉得那冰凉的眼泪像是砸在了自己心上似的。
    到最后也没松手。
    容亁干涩的哄着他道“你陪在朕身边……你要什么,朕都给你,好不好?”
    谢安眼睛半睁着,竟是笑了声,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你说什么?”
    容亁黑色的眼睛里倒映着谢安有些发白的脸,好像曾经他和他之间就有过这样深刻的纠缠一样。
    谢安对于皇帝把他安排进羽林卫其实隐约有了自己的猜测,第一次在皇帝的寝宫外当值的时候,他就猜到,什么拉拢谢锦,那是骗外人的鬼话。
    皇后和容宴做了许多坏事,落在皇帝手里没了活路,那是报应,那是权力争斗,爹爹为了谢家逼着他发了毒誓,他认了。
    只是景和宫那噩梦般的一夜,他这辈子也不想再发生一次。
    谢安忽然冷笑“你不就是喜欢这张脸吗?”
    羽林卫都是被允许御前配刀的。
    谢安身上有一把刀,那是他十五岁的时候,皇后赐给他的生辰礼。是西域的贡品,那不长的刀柄上缀满了明亮的宝石。皇后送的东西,他最喜欢这柄刀,时常挂在身上,到最后,竟是变成了皇后的遗物。
    以前他将这当作饰品,后来,竟成了唯一的念想。而现在,他将那明亮的弯刀对准了自己的脸,没有半点拖泥带水的就划了下去,下了最狠毒的力道。
    殷红的血一滴一滴的落下来,砸在了明黄的衣角上,泅出了一滩深色的痕迹。血腥味弥漫开来。
    容亁手上还在滴血,竟是也顾不得觉得疼,咬牙切齿的瞪着谢安,“谢安,你真是这天下最没心肺的人,对着自己也能下这样的狠手。”
    那一刀没有割在谢安脸上,容亁用手护住了谢安的脸,那刀便伤了容亁的手。
    谢安满脸都是容亁的血。
    容亁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夺下了他手里的刀狠狠的扔在了地上,又觉得不够解气似的,上前踩了两脚。
    谢安举刀的那一瞬间,容亁还来不及反应,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感觉到了手上尖锐的疼痛。这样的伤口本该触目惊心,谢安下了狠手,那口子几乎扎穿了半个手掌,只是容亁自幼便同生死打交道,身上曾经比这更严重的伤不知凡几,是以这样的伤口,竟是连他自己,也是不怎么放在心上的。
    他甚至还有心情去想,若是这一刀划下去,这张漂亮的脸变了模样,以后认不出来,若是再因为这样便伤了他一一像过去他所做的那样。
    那该怎么办?
    这样一想,竟是连手上的伤口也不觉得疼了。
    谢安两眼发怔的瞧着容亁手上的伤,容亁叹息“发什么呆,给朕止血。”
    “若是让外头的瞧见了,你们谢家就完了。”容亁知道谢安最害怕什么,他这人讲话最喜欢打人的七寸,果然就见谢安抗拒的神情软了下来。
    谢安最不喜给容亁上药。
    可是容亁似乎总是在他面前受伤。
    上次刺客的事也是这样。
    他给容亁上药的时候,这个人总是不正经的,就像是以前给赵戎上药的时候……
    谢安心里一涩,便没有再想下去。
    容亁只是定定瞧着谢安的模样,谢安比任何人都更加适合红色。这宫中来来往往多少羽林卫,也只有他穿着这身红色,能让人一眼就看到。牡丹是大魏的国花,这红色的袍摆上便绣着的大朵大朵的牡丹花,也仿佛只有眼前的青年才能与之相得益彰,一眼看过去,便如这锦绣河山,富丽风流。
    “这是你第几次替朕上药了?”
    容亁问他。
    “第三次。”
    谢安垂眸。
    加上一一容亁还是景和宫那个可怜少年的时候。
    现在说起来,少年时候容亁一一渐渐的,也许是刻意想要淡忘的原因,他已想不起来具体的五官,只是便是看着一团模糊的影子,都觉得疼。
    容亁笑了声,声音竟是有几分不可察觉的怀念,“还有一次。”
    谢安想了想,还是没有想起来容亁说的,多出来的那一次,是什么时候的事。
    里面的响动并没有惊动外头守着的人。李公公只听到里面什么东西落在地上的声音,他以为皇帝一定是又宠幸了那位谢公子,却是万万没有想到,皇帝能在自己的殿里头,被自己的侍卫扎穿了手掌。
    谢安出来的时候,李公公只看见谢安匆匆离开的背影,也嗅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看这谢大人也不像是受伤的模样。
    他心里跳了下。
    只是里头的陛下没声张,他便也不敢多嘴多舌。
    第49章 梦
    容亁手上的伤并没有好的彻底,也不方便叫别人,便总是让谢安来。这段时间谢安总是想起以前的事,有时候是谢明珠,有时候是容宴,有时候是沉碧,这些人的脸一张张从眼前虚晃而过,回想过去种种,仿佛做了一场春秋大梦。
    已故的谢宰辅是当世大儒,谢明珠也饱读诗书,这样两个人耗尽心血养出来的谢安,却不学无术了十几年,当真无愧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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