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和笑出声来,但笑着笑着,眼眶便湿了:“好。”
见羲和如此伤心,尚烟只觉得心都快被绞碎了。怎的娘脾气这样好啊!若换做是她,她一定会立马踹了爹爹,自个儿过去!反正娘是神仙般的人物,随遇而安,知足常乐,又如此精通园艺,荷锄采薇,在何处都能过得潇洒自在。
对了,精通园艺——
尚烟突然想起和紫修的约定,抬头道:“对了,娘,如何才能在屋里种活杏,又不显得树太大、太奇怪呢?”
“插在瓶中便好。”
“盆景不可以呢。”尚烟思索着紫修说的话,摇头道,“没有枝骨嶙峋之美。”
“傻丫头,插在瓶中可不是盆景。确实,神界的杏树枝干过硬过直,插在瓶中极难取态,略缺韵致。但是,只要修剪得当,也可以有枝骨嶙峋之美。”羲和笑道,“不过,烟儿竟懂了枝骨嶙峋之美,是跟谁学的?”
尚烟脸上一红,拉扯了一下羲和的袖子:“快告诉我怎么做啦。”
“这很简单,神界的杏树有很多种。若是插在瓶中,择‘细杏’‘串枝红’‘清容杏’这种个头小的,以断梗曲杏之法插瓶,即可。”
“什么是断梗曲杏之法呀?”
羲和知道,女儿喜欢花草,却从不研究插花的细枝末节,现下打破砂锅问到底,想来是帮人问的。她把尚烟领到案前,道:“我帮你写下来吧。”
“好啊好啊,我来为娘准备!”尚烟一跃而起,铺开纸张,磨墨备笔。
过了一会儿,羲和正专心写着,尚烟在旁边念着,叶光纪路过房门,又退了回来:“夫人,烟儿,你们都在啊。”
羲和看出来了,他明明就是故意来找她们的,但要故意装作路过,才发现她们。每当他如此装模作样时,都是因为紧张。
尚烟看见叶光纪,嫌弃地往羲和的方向缩了一些,别过脑袋不看他。
“怎的,还在生爹的气?”叶光纪走过来,拍拍尚烟的肩,“爹的脾气急躁,烟儿又不是不知道。爹爹已在佛陀耶购置了新的府邸,将来都是烟儿的,好不好?”
佛陀耶是寸土寸金之地,府邸价值连城。但尚烟对金钱没任何概念,对房子更没兴趣。她只知道,做错了事,娘都知道道歉,爹就死要面子,绝不跟女儿认错,就知道买买买。她只把头扭到一边,更加不想搭理父亲了。
“爹还给你和娘都买了凤凰,你的是小凤凰,娘的是八只大凤凰拉的金辇,你想不想看看?”
尚烟还是很气,但听见“小凤凰”,耳朵立起来了。她背对着叶光纪,别扭道:“我才不要什么小凤凰,我要你向娘道歉。”
“好好好,我向你娘道歉。爱妻大人,夫君知错了。”叶光纪站直了身子,又道,“既然你们都在,跟你们聊聊我的打算。待烟儿长大一些,咱们一家便回搬回佛陀耶吧。”
尚烟不乐意了。她的好朋友都在九莲,一点也不想搬家。但她还在气着,不想插话,腮帮子鼓鼓地坐在一旁。
羲和先是疑惑,忽然反应过来八凤金辇的含义,只苦笑道:“恭喜夫君走马赴任,谈笑封侯。”
叶光纪看了一眼尚烟,示意羲和不要声张,免得尚烟愈发骄纵蛮横。而后,他在羲和耳边低声道:“九莲幼学府虽好,但放眼神界,还是第七重天、第八重天的高学最佳。所以,莫说为了我自己,即便是为了烟儿,咱们也得想办法去佛陀耶。”
羲和抬起头,笑容轻盈,眉眼弯弯:“夫君如此关心烟儿,做出的决定,必然是对烟儿最好的。”
叶光纪没察觉到,她言语之中,有一丝托付女儿之意。他走上前去,只喜道:“夫人,我不仅要待烟儿好,还要待你好。你的凤辇便在门外,走,我带你去看看。”作势要拉羲和出去。
“改日吧。今天时辰不早了,我得哄烟儿睡觉。”
“走走走,烟儿已不是小婴儿了,让她自己先睡。”
叶光纪将羲和强拽出去了。
向母亲取来了种杏之法后,尚烟很快想起一件事:她和紫修哥哥于佛陀耶相遇,现如今全家都回到了九莲,还想去找紫修哥哥,无异于缘木而求鱼,刻舟而求剑了。
她没想到的是,剑会顺着水,自己找过来。
在九莲,每逢开学日,都有金翅大鹏来往空中,送神族小朋友们去上课。孩子们排成两排,乘在鹏背上,“啦啦啦啦”欢乐地叫,不时会有一两个掉落下来,大鹏又赶紧掉头过去接,清脆的“哈哈哈哈”声旋即响起。
尚烟自然也是其中一员。有时,她玩心大起,甚至会和同学商量好,故意从大鹏背上掉下来。
这一日,她又故技重施,但从大鹏背上掉下之后,她没重新落回大鹏背上,却被另一头兽接走了。那兽速度过快,恍如一阵山风,以至于除了知道它是黑色,没人看清它长什么样子。
尚烟在兽背上,发现它体黑如夜,像是马,又有些像高大的狼,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当机立断,冷静沉着地低下头,从兜里掏出两枚钱币:“绑匪大哥,我有钱,为自己赎……”
因坐骑速度太快,钱币飞了出去,似被妖风刮走了。
“身”没能来得及出口,尚烟吞了吞唾沫,颤声道:“熟了的小女孩不好吃。”
“熟了的不好吃,难道生的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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