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目光对上,彼此都惊得往后倾了下。
许洌穿了身卫衣,头上戴着顶黑色棒球帽子,帽檐压塌了额前的黑色碎发。像是不怕冷似的,他袖子挽至小臂那,骨节分明的长指上勾着个白色袋子,里面的东西看着形状像是三罐青啤。
而宋梨因皱着眉,手捂着眼睛稍稍挡着刺眼的光,挫败地敲敲窗户,示意他把手电筒关了。
她端着那盒泡面走出去,顶着张寡淡无欲无求的脸走出来就丢给他一句:“你什么毛病?”
跟教导主任查小树林里的小情侣似的,过来就给人一通手电筒扫射。
这会儿外面还是昏暗,但路边小摊子都用起了应急灯泡,隐约点亮了这片地方。
许洌站在便利店门口的小桌子旁边,听出她颓丧指责的语气也没还口。食指抵高点帽檐,露出一双漆黑英俊的眼睛,微微欠身去看她:“怎么在这吃泡面?”
宋梨一只手揣在外套兜里没回答他,反问:“那你怎么在这买啤酒?元旦假期也没回家吗?”
他倒是答得干脆:“楚弥在家,我就没回去。”
宋梨因眨了眨眼,没明白这意思。
她某种意义上也算个独生女吧,所以不清楚是不是别人家有兄弟姐妹的都和许洌他们那样是相同的相处模式。
姐弟俩看着平时针锋相对,但看上去互相应该还是挺在意对方的,不像是存在一个家只容得下其中一个的这种情况。
不过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她也没打破砂锅问到底。
宋梨因点点头,想把手上这盒撕开了一半的泡面转手,朝他递过去:“你在租房的话应该没吃饭吧,吃泡面吗?”
许洌还真没吃饭,下午放学回到租房就睡了一觉,等睁眼了才发现天都黑了。
他之前看有人说最孤单的时候就是在下午睡醒的时刻,脑袋昏昏沉沉,望着西沉的太阳和最后一抹晚霞,一起身能闻到邻居家的炒菜香,衬得自己落寞更孤寡。
巷子里的饭菜香确实芬芳,但他邻居却打算在这啃泡面。
许洌扬了下手上的啤酒,有来有往道:“喝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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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坐在外面这张小桌子上,虽然没这么对坐过几次,但莫名熟练。
收银台的小姐姐看见他们要在这吃东西,还特地贴心地搞了个小应急灯放在外边。
宋梨因给他端来泡好的泡面时,许洌正好把买的三罐青啤全给开了。
桌边上放着三个易拉罐的环,碰在一起被远处的灯照射着,折射的像一小堆碎钻。
“我本来想给你加根火腿肠的,但是我手机就剩下1%的电了,我怕它撑不到付钱。”宋梨因坐到他面前,惆怅地把三罐啤酒推了一罐过去给他。
许洌偏头看她:“你不饿?”
宋梨因摇头:“不饿,我就是想在这待会儿,就买了这个。”
许洌把手机压到泡面盖子上,拿起边上的青啤咕噜咕噜灌了几口。少年喉结冷凛锋利,顺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着,有股青涩又性感的意味。
他虎口掐着罐身放在桌上,冷白修长的手指上沾着几滴液体,朝对面看过来。
宋梨因下意识也拿过一罐啤酒,但她压根不会喝。
可能许洌觉得她平时看上去挺豪迈一女侠,所以都没怀疑她会不会喝就递过来了。
既来之则安之,酒来之则喝之。
她学着他的样子也往喉咙里灌了几口,险些呛到嗓子眼,咳了两声。
许洌闲散地靠在椅子里,捏着罐身发出“咔吱”响,懒洋洋挑眉看她:“不会喝?”
“会。”
宋梨因觉得他这句问话像是挑衅。
作为以后尸体软了嘴也得硬的小宋同学觉得女人不能说不会,她硬着头皮小口小口地继续嘬了几下:“我就是不常喝。”
也不知道她说真的还是假的,毕竟姓宋的不管说什么都是一副淡淡的模样。
许洌揉揉酸涩的太阳穴,眉梢还趴着点惺忪睡意:“你手机没电,怎么大晚上还在外面晃悠?”
“那不是居民区都停电嘛。”宋梨因垂着眼喝酒,随手指了一下路边小公园那广场舞大妈们,“我来看她们跳跳舞,偷偷师,为我以后老了的生活增添些色彩。”
这话不用猜也知道是假的。
许洌眼皮耷拉着瞧她的发旋,似笑非笑地说了句:“那我梨姐真是好雅兴。”
宋梨因只当听不出来他的冷讽,嘴一遛就接话道:“客气了,喊什么姐?喊爹就行。”
“……”
许洌拧着眉沉默下来,压着气息,眯眼看她。
大概是能感受到大家此刻的心情都不太爽,简而言之就是都不对劲。
别人元旦开开心心和家里人一块吃饭过春节,再不济也是和同学们约着去广场那看人工烟火和小丑表演。怎么着也不会沦落到一个住租房里出来买酒,另一个有家不回在外面还拿着个没电的手机。
偏偏就他们两个人看上去同病相怜了,她还吊儿郎当的嘴里没句正经话。
敷衍人都敷衍得这么不专心,就变成了气人。
宋梨因半点不怵地和他对视,思忖了片刻后很认真地问:“你不是来找我打架的吧?”
许洌被气笑了,直勾勾看着她:“我能对你动手?”
“理论上来说不行,男女体力毕竟有差异。”宋梨因想了想,一本正经地分析,“但现在在外面啊。黑灯瞎火,你打我一顿也没人知道你胜之不武、以强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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