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晚自习在数学老师的坐镇下打响了下课铃,上厕所的都结伴从后门那溜了出去。
三月份的晚风吹得校服下摆鼓起来,少年人的身影上都被铺满了星辰月光。
王嘉芙憋了很久还是没憋住,凑过去:“班长。”
游誉从题海里抬眼:“哪题?”
“不是问题。”王嘉芙下巴磕在圆珠笔上,“你们今天面试,我同桌她真的没去啊?”
“你下午的时候怎么不问她?”
女孩眼神黯淡下来:“唔……”
游誉一下了然:“还没和好?”
像是有点惊奇他居然知道自己和宋梨因闹别扭的事,王嘉芙差点磕着舌头:“你知道啊?”
“你们几个女生帮着唐夕她们打人的事吗?”他说的轻描淡写,点头,“有听班里人说过。”
明明自己只是跟着她们拽了一下左妮,但是“打人”这个概括词压下来,却让她无法反驳。
王嘉芙吸了下鼻子:“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看见她偷我同桌的本子有点生气。”
游誉淡声:“唐夕打人有她的借口,那你帮忙一起欺凌的理由是什么?是宋梨因?”
“不可以吗?”
“可以,如果她愿意你因为她手上沾脏的话。”
王嘉芙低着头没再说话。
话说到这已经够清楚了,世界不是非白即黑的。
从汤媛那件事就知道,没人比宋梨因更讨厌那些落井下石的人,即使嘴上说着是为了她。
……
许洌回班上之前,还被祁飘用尽最后的价值:“哎,把这套报纸发下去,今晚写完明天讲。”
他拿着报纸上楼时,碰见左妮也正要去抱这堆报纸。
左妮跟着上楼,蓦地说了句:“对了,梨因没事吧?”
许洌没功夫和她打哑谜,边往前走:“有事没事你不是最清楚?”
她停住:“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希望少了我和宋梨因,你这保送的路能稳一点。”万籁俱寂的楼道间,少年身型轮廓干净修长,落在阶梯上,居高临下地看她,“好歹同学一场,有点感恩的心。”
左妮讽笑一声:“我哪里对不起她?但凡她能够再多接受我一点———”
“你喜欢她?”许洌径直打断,清冷眉眼间隐隐透着不耐,毫不避讳地直视道,“喜欢也没用,你没戏。”
左妮显然怔了下,几秒后语气变得刻薄:“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追上她的脚步不也是靠花高价请家教老师吗?是,你们确实是一类人!能拥有的一切不就靠着家里有钱吗?有什么好骄傲的!”
寒门出贵子这话只能骗骗小孩,家境清寒的人在班里就备受不公,在学校无枝可依。她在担心买贵点的辅导书会吃不起饭时,别人在上一小时400块的辅导课。
她扭曲又拧巴,努力地想走进宋梨因的圈子时,却因为身份门槛在那格格不入,而许洌凭着好人缘和好家世轻松就能得到爱慕。
心态极其容易不平衡的人,看到的世界越大,思想也会变得更狭隘。
许洌显然不欲多言,转过身话语冷淡:“一句靠着家里有钱就能抹杀一个完整的人,你也挺骄傲的。”
“你以为你很了解宋梨因?”左妮喊住他,“你应该没少听过大家讨论她和她那个退学的朋友吧。你们相处这么久,她提过吗?”
退学的朋友是指汤媛。
但许洌脑海里不自觉地想起今天见到的那个男生,萎靡不振的一张脸,盯着宋梨因时给人一种很恶心粘稠的不适感。
左妮见到面前那道利落高瘦的背影顿住脚,轻笑了声:“没人比我更清楚她的事,不如我说给你听?”
许洌停顿须臾,没回头:“用不着。”
他要听,也只听宋梨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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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家这顿晚饭吃的不太自在。
或者说,是有人自在,有人不自在。
宋伯父和宋梨因父母一见上面,从许奶奶的身体状况聊着聊着又扯到生意场上的事情上去。
几个长辈在前边走,宋朝和宋梨因两个孩子在后边慢慢跟着。
吃饭的地方定在市里餐位最难预约的如福园,光是从后院小石路走到停车场都得走个十来分钟。
边上有引路的工作人员拎着小灯,服务十分周到。
宋朝是大宋梨因两岁的堂哥,已经有几年没回来了。兄妹俩从傍晚吃饭到现在,一直没搭一句话。
至于原因之一,宋朝自己也有数。
那时候宋朝高三,宋梨因刚上高一。
在某个还一起住在许奶奶家的日子。趁着这个漂亮堂妹穿着裙子午睡时,头脑一热,摸了她白嫩的腿根。
但他没想到平时不怎么搭理他的堂妹能这么敏感蛮横,直接报警把他抓了。
这事儿当时家里只有许奶奶在,虽然没看见事情怎么发生的,但自然是向着他。
两家父母因为这事就都赶了回来,却不清楚哪边才是真相。
许奶奶一边说宋梨因想得太多、误解了堂哥只是想帮她盖被子的行为。
一边又软下语气说十七、八的毛头小子没经过人事,随便看见个穿短裤露大腿的女人都容易激动,反正又没真弄出事。还说顾及宋梨因是个女孩,乱把这种事挂嘴上,对名声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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