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这次你自知事大,恐怕一辈子也不会拿我待你的感受当回事。”陆玄幽幽说道,“当日新荷要带发修行,你也是想都不想就说可以舍了我。”
“我可不是那样说的!”陶云蔚忙道,“我当时是说我可以不做这陆氏宗……妇。”
她对上他沉静的眼神,不觉渐渐低了声音。
“有什么区别么?”陆玄淡道。
……好吧,她承认,这话若换作让她听了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区别。
陶云蔚有些尴尬地道:“我还以为你能明白我当时为何这样说。”
“我能明白,不代表我不难过。”陆玄平静道,“只是你那时怀着身孕,新荷又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不想再拿这些枝节让你烦心罢了。”
言罢,他微微撇开了脸,似是提及这事还有许多的委屈。
陶云蔚有些愣怔地望着他。
这事过了这么久他都没有提起,她还以为他当时要么是没有听见,要么是听了没当回事,却没想到原来竟是一直放在心里。
只听他又缓缓说道:“虽然我早知晓在你心里头最要紧的从来不是我,我也从不曾想过要同你的至亲争什么,但我以为我也是可以成为你的‘至亲’的。至少,不是那一旦面临难题时,你头一个便想着可以随意放弃的人。”
“我的心也不是铁石做的,你一而再不将它当回事,便是再坚强的人也总会感到灰心。”陆玄道,“昨日你以身做饵,我也知道你为何不事先告诉我,但知道归知道,我却是真地很生气。”
“我那时在想,或许在你心里,我当真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话说到最后,他语气已近乎自嘲。
陶云蔚听到此处,当即想也不想地凑上去在他脸颊亲了一下。
陆玄微顿,回眸向她看来。
“对不起。”陶云蔚凝眸望着他,诚恳地道,“你在我心里很重要,我从未想过可以随意放弃你。”
陆玄看着她,没有应声。
陶云蔚顺势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简之,”她说,“我这一生活到现在,有两件事最幸运——一是生为陶家女,二,便是嫁给了你。”
她正要再接着剖白几句,谁知陆玄听了这话,却忽然伸手来捂她的嘴。
“莫要胡言乱语,”他皱着眉道,“什么‘一生活到现在’,你才多大?”
陶云蔚愣了愣,不由失笑,随即打蛇随棍上地拉过手挽住陆玄,依在了他身上。
“那我不说了,你也莫要生气了吧?”她说,“这两件事就算我欠你的,往后你便也有两次无论说什么我都答应你的机会,可好?”
陆玄神色虽仍端着,但眼波却微有动漾。
“当真无论我说什么都答应?”他问。
“是啊,”陶云蔚笑道,“我向来很讲信用你又不是不知,当初你让我莫要搭理别人家的求亲,我可是二话不说地应了。”
陆玄轻翘了翘唇角,故作姿态地开了口:“既如此,那这第一件事,便就请卫国夫人再重述一遍当时对楼宴说的那句话吧——可记得要声情并茂些。”
陶云蔚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她下意识刚要去回忆当时情景的时候,却忽然从他的目光中意识到了什么。
“陆简之!”她气笑不得地往他身上拍了一下,“你既都知道我对你的心意,还来闹这些做什么。”
她后知后觉地不免有些脸红。
陆玄终于绷不住笑了出来,回握住她的手,就势把人给揽入了怀里。
“陶绵绵,你可莫要得意。”他语带笑意地道,“昨日我是当真气得很,若非你阿兄后来替你当了回‘传话使者’,把你那时的表白告诉了我,我可真是要好生同你计较一回的。”
陶云蔚倚在他怀中低声嘟囔道:“你现在也够计较的。”语声里亦含着笑。
陆玄听得分明,坦然道:“我这叫‘借题发挥’,总得让你晓得我心里当真受伤,不然你下次还敢。”又笑道,“当然了,能顺便听你多哄哄我也是好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般好听话你竟从来没有亲口对我说过。”陆玄略有不满地道,“却叫楼宴给先听了去。”说到这里,他又蹙了蹙眉,“早知楼宴对你有这般执着,我一开始就不会让他有机会接近你。”
陶云蔚淡笑了笑,说道:“他哪里是对我执着,不过是心中欲念不舍,对这段人生到死都不服气罢了。他曾说我与他是一样的人,但我自己知道,我从来和他不一样。”
陆玄当即道:“你与他当然不一样。”
言罢,他又微微一顿,揽着她轻晃了晃,笑道:“你当时对他说的那句话,再同我说说吧?我想亲耳听一回。”
陶云蔚脸颊微红,沉吟了片刻,抬眸直直望入了他眼中,说道:“无论你出身如何,我都会追随于你。”
陆玄只觉霎时心弦猛动。
他忽然低头吻在了她唇上。
陶云蔚身子一颤,然后闭上了双眼。
良久,他轻抵着她的额头,犹如耳畔呢喃地说道:“绵绵,你不知我昨夜用了多少忍耐才克制住没有抱你。”
陶云蔚柔笑道:“那也是你自己折腾自己。”
“不要紧。”陆玄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说道,“反正你还欠着我一件事。”
陶云蔚忽然有些不祥的预感:“你想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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