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照看了一回黛玉搬院子,回到自己屋里和贾赦说:“老爷,你平日少到那边走动,没见过老太太将黛玉和宝玉拉在一起的情形,这样把黛玉搬过来,怕是她心中有什么不好,不是得不偿失?”
防火防盗防宝玉,只要让黛玉远了那个假凤凰,就算她恨上自己也认了。贾赦光棍地道:“你以为那两个嬷嬷是看着好看的,孩子还小,原来没人教导也就罢了,她又是个聪慧的,嬷嬷们将规矩礼数细讲给她听,不出一个月就扭过来了。到时她只有感激咱们的。”
“倒不是图她感激。”能给二房填堵我就高兴了:“老爷给迎春找的那两个嬷嬷?”难倒真让我也跟着学?
“只是让你在旁多听听,日后你少不得出门交际应酬,大面上的规矩礼数错了也不好。再说过些日子还得给琏儿续弦,就算是他舅家找人选,最后也得你相看不是。反正你们女人在一起的时间长,找个好相处的不比原来那个省心。”听到连贾琏续弦二房和贾母也插不上手,邢夫人心花怒放,殷勤着伺侯贾赦洗手洗脸洗脚一切洗。
抱厦住了三春,姐妹们每人一进一出的屋子,小丫头们只能住到大通铺去,上夜的大丫头睡在床前的脚踏或熏炉上,全看是冬天还是夏天。侍书轻轻地向探春道:“琥珀说是那四个嬷嬷都是皇后娘娘挑的,身上还挂着宫里的职份。”
黛玉被大老爷接走的官方说法是四个嬷嬷各有所长,要让她们姐妹多学习一些,又因姑娘们身子弱不好来回多跑,就干脆让林姑娘搬到大老爷那里去。
真想让姑娘们多学,怎么不让二姐姐搬回来,她东西少不说,这边连屋子都是现成的。不想侍书又道:“说是怕再给二姑娘和林姑娘挑丫头住不开,东边给每人准备了一个五正四耳的院子。”五正四耳,那可是九间屋子,这是想给她们挑多少丫头就凭她们一个装木头不出声、一个无父无母投奔来的,大伯他怎么能?
还有那四个嬷嬷,谁不知道有了宫中嬷嬷教导,姑娘的身份就会抬高一大节,何况还是皇后娘娘亲身挑选身带职份的嬷嬷。探春眼都要红了,一样是家里的姑娘,她自为比二姐姐精明爽利,原就得太太和老太太的眼,那些丫头婆子也不敢拿捏她,谁知就这么无知无觉地被那个二姐姐比了下去。“二姐姐回去的时候也长了,怪想她的,林姐姐走的更是匆忙,明天你和我去看看二姐姐和林姐姐。”
“她们姐妹也该收拾得儿了,你去找她们自在说话。”邢夫人对一切二房的人无感,更对上次探春想在她眼下拐走迎春存了气,只让她自去找迎春和黛玉。
探春来时,姐妹俩正听林嬷嬷讲京中世家族谱。大家闺秀可不是说说好听的,要知晓的东西着实不少。就说世家族谱吧,不了解清楚,将来出门做客时对人家的亲戚关系不熟悉,很容易不小心说错话得罪人。让人觉得这家的姑娘没教养,进而影响说亲的行情。
四个嬷嬷有两位姓王,好在是迎春和黛玉一人一个,倒还好分辩,另有一位迎春的嬷嬷姓孔,还有一位说来和黛玉有缘也是姓林。不用多说,四人略和两位姑娘聊几句,就对贾家的教养不再置评了,也难怪皇后娘娘要亲自把自己四人派来,合着这贾家的姑娘除了认字和女红,就什么都没学过。还拿这世家族谱来说,本是家中女性长辈在姑娘长大过程中,随着出门做客,边了解做客的人家边讲些和这家有关联的人家还有不和的人家,一点点就潜移默化了。可这俩姑娘除了本家亲戚,对京中人事竟一点儿不知,这是一等将军家和前二品大员前的女孩?啥也别说了,皇后娘娘还说一个月后要见效果呢,先从最要紧的学起吧。
“三姑娘,请这边略坐坐。”司棋不着痕迹地拦住探春挑帘的手,要将探春让进迎春待客的堂屋。
“这有什么,我们姐妹一向是一起上课的,我又不是不知事儿的,还能出声打扰了嬷嬷们不成。”探春有点不高兴。
司棋是领教过这个三姑娘的,只陪着笑:“今时不比往日,这宫里出来的嬷嬷规矩大着呢,别说姑娘在半途进去,就是我们想给姑娘添个茶也是不能的。好在说是姑娘们每三刻歇一刻,这也好有两刻钟了,姑娘好歹体谅休谅我,别让我头一天就在嬷嬷面前得了没脸。”
探春只好进了堂屋,只见迎门是一幅大写意山水,边上对联也是行云流水,桌椅是一水的黄花梨木,不比紫檀的暗沉,清漆映得木纹只见端丽,搭的褥子椅袱一看就新做成不久,烟红的折枝花卉,给屋子增了生气。小小一个博古架,上面的空都是填满的,不说价值几何,只找齐这么些颜色相去不远、行趣各异的东西,也是得花大心思的。
“三姑娘请用茶。”一个眼生的丫头送上茶来,探春笑看司棋一眼:“如今你也出头了。”连端茶倒水都让小丫头来了。
“姑娘可是看这丫头眼生?是我们老爷说,就不比当年敏姑奶奶的例,二姑娘也是将军府的女儿,定不能身边只我这么一个小鬼跟着。那天给大姐儿挑丫头的时候,一气给二姑娘配了三个大丫头,说是等林姑娘挑过了,再给她们娘仨个挑二等的。”让你眼红,当谁没看见你那眼珠子都要粘到摆设上去了。
几句话的功夫,迎春二人下了课,听说探春来了,都过来说话:“好是今天是在家里,要是哪天出了门,三妹妹可不是得扑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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