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报仇,现在太上皇一听报仇二字就头皮发麻,觉得自己这些年来摆出一副与皇帝、贾赦同仇敌恺的样子是不是错了, 可惜已经势如骑虎,再下不来了——他已经折了一个儿子,另一个儿子也眼看不保,剩下的儿子那些小的不说,皇帝与忠顺却是和贾赦一个鼻孔出气的。
于是他问道:“这也算是有功于天下了,你可想好要他赏点什么?”
皇帝不知道自己老子的心思,还美不滋地说呢:“要是此行都如此顺利的话,那军权就更集中了,就是再有外敌,指挥起来也比原来省事儿不少。贾赦这次算是立了大功,就是提提爵位也使得。”
更糟心的太上皇无声叹息,又不能扫皇帝的兴致,毕竟父子相疑,非国之福,就是对剩下的儿子们也不是好事儿。只能让皇帝自己看着办去:“这些你心里得有点底,功高要赏,可也不能赏得太重,让后世子孙为难。”
见皇帝若有所思,这口气才小些。别看你们现在一副好哥们的样子,不信到时有了权利之争还能如此。自觉顺了气的太上皇让皇帝自去给贾赦回信,至于皇帝问他是不是有话要一并传给贾赦,他已经不耐烦地摇头。
此时的贾赦早就在去往绥州(今陕西榆林)的路上。正是暑热时候,人人疲惫、匹匹马乏,毛乌素沙漠此时已经形成,热风带着沙子糊到人的脸上,再有汗水一冲,大家都快成了泥人。
好不容易在日落前看到了一座小镇,贾赦立刻叫大队停下。就住这儿了,管他什么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呢,先让大家吃顿好饭再说罢。
听了他的吩咐,大家小小的欢呼一声,就有人打马进镇子去找官面上的人。等那里长来了,不过是土财主打扮,贾赦也知道此地一向贫苦,只请人家看过凭信,给这些人安排吃住。
只见那里长一脸为难地跪下道:“官爷,不是小老儿不识抬举,实在是地方穷困,无力招待各位官爷。还请您多走几步,前面二十里就是县城,那里地方大、粮食多,定能好生款待官爷。”
本来想玩一把军民鱼水情的贾赦让人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还是时先生道:“里长不必担心,我们不过是要找个睡觉的地方,再请里长告诉我们米粮到何处采买,找几位做饭好的妇人来帮着做饭就好。”
听时先生说起妇人,那里长脸色越发难看了几分,只说自己这地方偏辟,那些妇人做出的饭菜只怕官爷吃不惯。倒是应承了给大家腾房子的活计。
好不容易在这地方歇下,就有侍卫与贾赦庄子里的人一起出去买粮米肉菜,不想临到付钱时那些人并不敢要,只说是孝敬官爷的。至此贾赦和时先生才明白人家城长为何不愿意让自己这些人住进来。
好在里长并不敢离开二人住的地方,听说大家并不收钱时,也是一脸苦笑地说:“孝敬官爷是应该的,应该的。”
贾赦对老人道:“里长笑不出就不要再笑了,看你这么大年岁还得给我们赔笑,倒让我们不忍心了。你去和大家说一声,我们只是路过的官兵,明日起早就开拨。该收多少钱,一文也不要少了大家的。就如你所说,这里本就不是什么富裕之地,再让我们白吃白喝,怕是有些人家一年就白忙活了。”
等他说完,那里长听了个目瞪口呆。好半天才问:“官爷说的可是真?”
时先生看起来更和善一些,他笑着对里长安抚道:“怎么不真。就是今天我们占了谁的房子,明日也是给房钱的。”
“这可使不得,使不得。”那里长更道不敢:“现在这天气,就是大家在外打地铺纳凉也是常事,只是让官爷们住上一晚,哪能说出收钱的话来。”
贾赦对着里长再道:“住店也得给店钱,何况人家的家当都在这里,是放心我们才让我们住进来,哪能让人白受一晚上的罪。”
听他说得近理,那里长眼泪都下来了,又要给贾赦磕头,又念菩萨转世,又要安排人去让大伙放心收钱,一时忙个不住。等他忙完了,贾赦才让他坐下问些长短。
巧妇只是难为无米之炊,有了米,饭好的很快。为了感谢里长,贾赦留人一起用饭,又吩咐从人不得饮酒,让那里长更是放心不少,话也说得多了。
见他渐渐放下心防,贾赦才问:“要说里长你也算是为民着想了。一般人见了我们,都是说什么就是什么,哪还敢拦着。”
里长苦笑道:“不怕官爷笑话,我这个里长不过是挂个名字。我们这镇上,十家里有八家都姓王,也都是一个老祖宗。我本来就是王姓的族长,自然得为这些族人着想一二。刚才拦了官爷,是我不知礼数,还请官爷不要见怪。”
时先生说:“这是你为族长的本份,怪你做什么。”
那里长可能觉得二人和善,有些话也敢说出来:“幸亏官爷们讲道理,才让镇子今天得个安宁。唉。”
听他话里有话,贾赦扫一眼伺候的明锣,那小子就给里长布了一筷子菜问道:“老爷子,怎么过个官兵,你这里就不安宁了?”
里长长叹一声,也不吃菜,对着明锣道:“小哥,你跟了官爷有吃有喝,是不知道这边地百姓的苦。我们别的都不怕,只怕过兵呢。”
贾赦忍不住了,自己问:“这里离绥州不远,那里驻了大军,日常过兵也是常事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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