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平日看在邢夫人面子上,贾琏对王善保家的一向礼遇,可是现在府里可没了贾母当权时,所谓的长辈屋子里的猫狗都不能轻忽的陋习,所以贾琏这一声,不光是王善保家的,就是别的伺候的人也一起快快地下去了。
看不出自己便宜儿子还有这份胆子,贾赦也不恼,只看他要做什么。却见贾琏往他脚下一跪:“父亲,儿子不做世子。儿子也不想做老爷。我只想做二爷,只想让父亲长长久久住在府里,行不行?”
这下贾赦忍不住了,那笑跟贴到脸上似的:“你是打算赖老子一辈子不成?”
贾琏也不害臊:“儿子好些事儿还不成,得父亲再指点几年。要是父亲现在就走,那儿子,儿子,”想了想贾赦的痛脚,大着胆子道:“儿子就天天搓磨巧姐儿,日日打琮儿八遍,也不奉养母亲,也不给林妹妹办嫁妆。”
聪聪听见没他什么事儿,却不干了:“我呢?我呢?”
这是亲儿子?没见你老子正找他老子的疼处下手呢,这是添的什么乱?屋子里的人无不对着聪聪大乐,把个贾琏窘得跪也不是,起也不是。
邢夫人听贾琏说不奉养她,不唯不恼,还跟着一起劝:“老爷惯是说同是雨的牛脾气,想一出是一出。好好地吃饭吧。说这些做什么。”没有贾赦在家,她就算是做了老封君,又哪儿来的底气。
就是黛玉也道:“舅舅说得怪吓人的。我是舅舅走到哪里跟到哪里的。就是风餐露宿也认了。”
巧姐儿更是直接拉了袖子:“带上我,带上我。”
聪聪也跟进:“我,还有我。”刚才父亲就把自己忘了,祖父这里可得先报名。
让这些人一打岔,贾琏也跪不下去了,只好自己站了起来,可是眼睛却不放过贾赦,非得要个说法不可。
贾赦无奈,只好再搬过皇帝挡灾:“老子又不是去别处,不过是到自己庄子上住着。有什么事,一两个时辰就能回来。再说,这也不是你老子自己的意思,难道我自己放着福不享,愿意放着家里孙子孙女不看,跑出去受罪?”
听话听音,再一想今日贾赦在宫里呆的时候不短,贾琏就自己脑补开了,贾赦就是要他脑补,才不提醒他。就听贾琏试探地问:“是不是皇上?”
贾赦一脸严肃:“这话只在今天说一次,出了屋子都把事儿忘了。正是。”
一锤定音!对纯粹的古人来说,皇帝下的命令,那是真正的金口玉言,再没有反驳余地。贾琏不幸就是一个纯粹的古人,还是受过张老太爷指点的,一脑子忠君思想的古人,所以他根本就没往他老子可能是在晃点他上面想,只心里开始琢磨皇帝又交给了他老子什么事。
邢夫人想得就没有贾琏那么多:“老爷就算是到庄子上,也得有人照顾起居,我是要跟着去的。”
贾赦却自己推翻了刚才的打算,制止了她:“你得留在家里。我只让小厮跟着。明锣、开道两个,与我在西北时就很妥当,你再给他们指个好媳妇,还怕他们伺候老爷不尽心?”
见邢夫人还要说,又道:“别忘了,后院还有一个老太太。就算是现在“养病”,你在家里,就能把琏儿他们替出来。咱们这样的年纪,别人说些什么是不怕的,可是孩子们不一样。”
说得邢夫人也不再反对,才给人吃了定心丸:“放心,老爷回家还是自由的。要是不忙,有个十天八天,或是家里有事,我总是要回来走一槽的。”
第205章
龙凤胎的满月礼办得十分风光。只说那宫中赏出来的东西, 就已经晃花了一干人的眼。但见无论是金锁还是如意,都是两份,就是剃胎发的金剪也是一双。
反正大家都知道皇后与贾琏生母的关系, 人家邢夫人都笑得一脸荣光, 太上皇与皇帝也不在意,别人能说什么?于是明明人人心里含酸, 口内还得不住道贺。
要说真心为孩子们高兴的,贾家诸人不提, 张家也不说, 还有一家就是孙苑的娘家人。
可是自从孙太太与孙苑提起她哥哥对贾琏的态度, 孙苑自己暗里又冷眼看过,就隐晦地与自己的父亲提了提——哥哥是母亲的倚靠,自不会与父亲提起, 可是瞧不起自己的丈夫,就是亲哥哥也不行。
估计孙大舅也没少为此得了孙坚的教训,这次来庆贺,不光是他, 就是孙大奶奶也是一脸小心,生怕自己哪句话再着了婆婆与小姑子的眼。她道贺起来的词就没有重样过——小姑子自己已有三个孩子傍身,其中一对还是龙凤胎, 更与前头的孩子相处得好,就是不用娘家撑腰,在婆家也已经立稳了,将来是谁拉拨谁, 还真是不一定。
孙苑月子做得极好,得了太医看护,又有几个嬷嬷轮番的药膳培着,连双月子都不用做。除了身材有些发福,脸上有些圆润,已经能出来招呼客人。穿着针线上人赶制出来的喜庆大红衣服,身后紧紧跟着两个奶娘,一人抱了一个襁褓,还能不知道是今天的主角?
当日那个让卫家逼迫得年近二十还待字闺中的小姐,如今已经成了国公府未来主母,因着身材发福的原因,越发显得压得住场面。在场的一些人,就算是再含酸,那些刻薄的话此时也说不出口了,只好心里说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谁还知道卫家身在何处,是否有饭吃。
贾琏自然已经与孙苑说过贾赦将请封世子一事,孙苑心里不是不高兴,可是真让她与贾琏一起撑起这个家,她还是有些茫然。直到听说邢夫人会留下来,才算是松了口气。家里有个长辈坐阵,就是什么都不做,就让人心里多些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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