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人家婆子是鼎国公府的奴才,才不会去看他的脸色,一五一十地把贾宝玉的光辉事迹讲给贾赦:“这位贾爷,”那婆子知机地改了个称呼,反正他姓贾,叫一声爷也没错。
“这位贾爷,总是嫌咱们是粗使的婆子,伺候起老太太粗手笨脚地不随心。一直想叫夫人送几个清秀的丫头过来伺候。又嫌弃老太太这里的饮食清淡了些,说是不利于老太太病体康复。甚至还说,还说是...我们这些人苛待了老太太。”
贾赦有什么听不出来的,恐怕这位凤凰蛋的原话该是自己一家人苛待了老太太才是真。只是这婆子胆子小,不敢当着自己的面说出来罢了。
“你们可是答应了?也向夫人回过了?”贾赦脸色反而平静下来。早知道那是个什么玩意儿,和他生气不过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何必。
那婆子就道:“回国公爷的话,因为太医一直强调,老太太这里以静养为主。那些小丫头了一个个毛毛燥燥的,如何成事?再说到老太太的饮食,也都是按太医所列的药膳准备的。太医说过,老太太卒中,不能再吃那些肥腻的东西,真不是奴婢们苛待了老太太呀。”
“因为这位贾爷的话,实在是没有道理。所以,所以,所以奴婢就私下做了主,没有回夫人。就算是回了夫人,也得按太医说的做不是。夫人一天要管着这么大的府邸,总不能谁有些无理的要求,都烦到夫人头上。”
贾赦对这个婆子的回答很满意,是个看明白事情的。可是贾宝玉却不满意了,和着自己与这些人说了这么多,她们竟连说都没有和大伯母说过。难怪呢,到现在还只是几个婆子天天在自己眼前晃荡。
“大伯,这个婆子眼里没有主子,竟把主子的话当成了耳边风。”凤凰蛋已经忘记刚才人贾赦就和那婆子说过,他与她们是一样来服侍贾母的话。
“贾二爷,我与你父亲已经分了宗,你这声大伯,我当不起。”贾赦自己纠正凤凰蛋的认知。
那贾宝玉再不通人情,也知道分了宗后,就不再是一家人的道理。如果贾赦不是他的大伯,那他自己刚才所谓的婆子眼里没有主子的话,也就无从立脚了——你都不是府里的人,还说什么主子。
一时语塞,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招呼贾赦了,只低头看着自己的脚面。
“进来吧。”贾赦连为难他一下的心思都没有了,不值得,这样的东西,一句话能让他生,一句话能让他死。为了他再费心思,不值得。
贾母行动不能,耳朵却好使,刚才他们在屋外的对话,老太太听了个全。什么太医的吩咐,什么小丫头服侍得毛燥,自己不吃,宝玉不是还要吃?自己用不到丫头,宝玉不是还要用?老大,这个孽障,这是真不把宝玉当成一家人了呀。
不行,贾母心里提上了一口气:宝玉是有大造化之人,不过是时运不济,摊上了王氏那个败家的母亲。不然,不然..她也想不出就算是没有王氏这样的生母,贾宝玉现在能有什么成就,不过肯定得比现在好就是。
所以贾赦与贾宝玉一进屋,对上的就是贾母那扭曲的脸与浑浊中透着算计的眼睛。
贾赦与贾母打交道的时候,时常能从老太太眼中看到算计,所以他对此见怪不怪。可是贾宝玉眼中的老太太,却从来都是慈祥的,关爱的,有求必应的。第一次从老太太眼中看到了算计,加上贾母那张扭曲的老脸,还真说不上好看,甚至的些丑陋。颜控一族的贾宝玉,受惊了,吓着了,躲了。
察觉到贾宝玉躲到了自己身后,贾赦都想问问他——你知道不知道,老太太现在还想着算计这个算计那个,为的都是你?
他还想问问贾母,你算计了这个算计了那个,就是为了这么个见你想躲的怂货,老太太,您老现在做何想?
贾赦还是向贾母行了一礼,才道:“我刚才听婆子说了,这位贾二爷,服侍起老太太来并不尽心,还多有嫌弃?”
贾母气得喉间咯咯做响,只不过是白费力气。她发病后,除了第一日见到凤凰蛋时叫出一声外,再想表达自己的意思,只能靠眼神了。只是这眼神想表达的是什么,却是仁者见仁智都见智的事。
“竟然把老太太气到如此地步?!”贾赦自己是这样理解贾母越加扭曲的表情的,也是这样说的:“原本想着老太太疼他一场,想着将他接过来服侍老太太,也算是全了他父亲泉下之心。不想他不能服侍老太太也就罢了,竟然还让老太太受了这样的委屈!”
“来人!”贾赦愤怒地向碰上屋外叫了一声:“快快把这个气坏了老太太的东西,给我扔出府去!”
第255章
鼎国公府求医问药, 悬赏救人。鼎国公更是亲自找到太上皇与皇帝,求得两名御医,为自己家那让原来贾府凤凰蛋气得人事不知的老太太诊治。
只是无论是御医也好, 民间神医也罢, 都是治得了病,治不了命。老太太苦熬了几天, 还是撒手西去了。一时府内哭声震天,白幔曳地, 治起丧来。
京里谁不知道这位仙去的老太太, 当年是如何偏心的存在?要不皇后娘娘能夺了她的诰命?可是人家鼎国公, 却不计前嫌,将一场丧事办得风风光光。
不说那棺木是早就备好的,也不说家里孝子贤孙举哀甚虔, 更不用说那轮番念经的僧道如何尽心。只说一件事,大家就都能知道,鼎国公是位孝子,大大的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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