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各自投身事业,忙碌到除了年节问候,没有多余的寒暄时间。
显然,袁绛这个搞科研的死脑筋完全没有照顾到弟弟的情绪。
又或者说他寡言到不怎么和弟弟沟通私事。
她抬手拍了拍袁青的肩:“别紧张啊,事情都过去了。”说着,她又看向袁绛:“所以你是被国内哪家医药企业挖走了吗?”
这个高精尖的人才,放弃高位高薪,捱过了漫长的竞业协议期,不可能去向更差的地方。
她想到厉宁策的励云集团这些年也在布局医疗赛道,心里不禁嘀咕了一下。
“不会是励云吧?”
“没有,我去南城。”袁绛想到在南城蛰伏已久的那只鹰,推了推眼镜,“其实早就想回去了,就是在等一个契机和好的归处。”
柴漾挑眉,不置可否。
虽说技术无国界,但在异国他乡,越往高精尖的前沿走,越不可能一帆风顺。
袁绛是有心气儿的人。
这种执拗的人不可能一辈子在外面的。
袁青见自家哥哥心无杂念,柴漾也不似心有芥蒂,整个车程又回到了插科打诨、油嘴滑舌的模式。
直到将两人送进安检前,脸上才露出了些许不易察觉的忧郁。
“青大傻子好像在你们家三兄弟里是感情最充沛的了。”柴漾从传送带上取下自己的行李,潇洒地拎起,走向在前方等她的袁绛。
“嗯。”袁绛点头,“他不是说你每次的行李都很重吗?回国就带一个登机箱?”
她毫不在意,边走边说道:“没什么好带的,回去再置办也来得及。”
连住处都简陋空荡,说到底她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要带走。
以前原本满当当的行李箱,那都是装满了出差给公司同事们带的零食和礼物。
现在回国带给谁呢?沈家又不配。
柴漾走着,忽然脚步顿了一下。
她差点忘了,是不是要给厉宁策带些伴手礼回去?
“我去南城的航班已经开始登机了,先走一步,保重。”袁绛把柴漾送到VIP候机室,站定。
“嗯,一路平安。”
柴漾目送他离开,余光在机场扫了一圈。
她心里想着在免税店给厉宁策买东西也看上去太敷衍,一边盘算准备什么才能表达诚意,一边提着箱子走进候机室。
思路飘忽不定,不料在转角撞上了一个端着咖啡往小房间走的姑娘。
“哎哟。”
女生惊呼,滚烫的咖啡径直泼在对方的外套和浅色连衣裙上。
“对不起,对不起!”柴漾一惊,连忙拉着她进了隔壁的盥洗室,帮她处理着身上和衣服上的污渍,“有被烫到吗?我去找机场的……”
“我没事!”姑娘撩起袖子,用水冲了冲手臂,拿纸擦了擦,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裙子,“唯一有事的就是这条裙子,可是我所有衣服都在托运箱子里。”
柴漾太阳穴突突跳了跳。
眼前姑娘似乎很珍视身上这条裙子,动作小心翼翼。只是那裙子看不出品牌,但设计绝佳,完美衬托出她的身形,很有可能是私人定制。
她二话没说,拉过自己的行李箱放在地上,从里面拿出一条裙子和外套:“你的身形应该和我差不多,去换上吧。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回国想办法帮你处理。如果不愿意的话……”
和沈家那群天生富贵、自视甚高的人不一样,她是从泥潭里爬起来的,不懂名流豪门的日常。为了不在商场上露怯,她恶补过许多。
那些做工格外精致的高定,补救起来也异常困难。
“提钱就俗了,姐姐。”对方打断了她的话,接过柴漾手里的衣服,“我先去换衣服,您不要太自责啦!”
柴漾看着她关门,兀自蹙眉,抱臂站在盥洗室的镜前。她歪头想了想,拿出手机咨询袁青这个万花丛中过的小富贵。
青青原上草:?
青青原上草:怎么回事,你不是对这块不怎么关心吗?
在下是你爹:少废话,好不容易用到你,能不能出点力?
青青原上草:好哦好哦,你等我把朋友圈发完,再来回。
袁青靠着自己的车,退出聊天,看着手机上的照片。
那是刚才等他们进安检走远时,他偷偷拍下的。
那时柴漾和袁绛并肩而行,不知道在交谈什么,似乎都没有注意到他在远处看着他们的背影没出息地流下了眼泪。
他们都走了。
就剩他一个人了啊……
袁青手指打字飞快,在柴漾疯狂催他之前,将这张留有好哥哥好姐姐背影的配图,连同憋了半天也只憋出来一点点的毫无文采文案发了出去——
这俩人只顾着自己走,看都不看我一眼,哼!anyway,谢谢你们陪了我十二年,一路平安!
[图片]
发完,他揉了揉有些发酸的鼻子,转头去给柴漾解决问题。
哎,柴漾这个人真是毁气氛的一把好手。
*
凛北市的夜晚,北风凛冽。
天气预报说,今晚会有这一年第一场雪。
厉宁策站在窗前,茶杯里的水蒸气不断往上飘。
手表指针转到跨国时差会议的预定时间,他回身在书桌上坐下,在其他参会人员到来前,进了线上会议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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