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旦没了防御装置的保护,不管是阿妮塔小姐、马赫加小姐、还是那些膀大腰圆的船员们,都跟直接送到了恶魔嘴边的肉没有任何区别。
书翁是唯一能帮忙治疗的,于是船上能战斗的,就只剩下了克劳利、拉比、还有我。
天与海,终是变成了墨汁一般的颜色。
我们就这样,从下午战斗至午夜,又从午夜战斗至黎明,才终于得以喘息。
黎明前的夜晚,总是格外的黑。
过了很久,天色才稍许转淡。
“刚刚那个方向……好像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拉比从桅杆上一跃而下,一边抓着桅绳,一边朝着远岸的方向眺望。
他的团服几乎已经不能穿了,搭在脖子上的橘色围巾也破破烂烂地随风飘荡着,仿佛随时都会脱落开去。
解决掉了最后的几只恶魔后,朝霞在云后碎开,一轮红日濛濛地浮出海平线,那颜色烧着了厚重深黑的云层,把海天之交映得宛如溢出的鲜血一般。
“这景象,”马赫加小姐屏住呼吸,“简直就像是……什么不祥之兆一样。”
她话音刚落,我的胸口便陡然一窒。
这感觉来得实在太过突然,我下意识地抬手去按,船身却在此时被海浪打得一震,我脚下不稳,条件反射地想抓住栏杆,却忘了栏杆早已在之前的战斗中损毁,我抓了个空,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便扑通一下地砸进了海里。
冰冷的海水瞬间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争先恐后地呛入口鼻。
在已然发黑的意识中,我只觉得自己好像躺在了一个混杂着竹叶清香和鲜浓血气的地方,而眼前,一轮冷白的弦月正不断地向我压来。我不想让它过来,却不知为什么,怎么都无法动弹……也怎么都无法逃离。
下一秒,画面破碎,我被人猛地托出水面。
“小克!”拉比一边托着我,一边朝船上喊。
船上的克劳利连忙探身把我拉了上去,接着飞快地脱下破损还不是那么严重的斗篷,把全身湿透的我给包了起来。
我咳得脑仁都疼了,在模糊的视野中,只看到拉比上船后,浑身湿淋淋地跑过来,先是半跪下来扶住我,接过船员递来的毛巾给我擦了擦头发,顿了顿,又开始手忙脚乱地帮我拍背顺气。
但他很快就发现,我在咳嗽过后,依然紧紧地抓着胸口的衣服。
“怎么了?怎么了塞西?还有哪里难受吗?”
我说不出话来。
明明都已经从海里出来了,我却依然感到窒闷,我喘不过气,只觉得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从体内飞速地流失。
拉比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老头!”他半搂着我,惊慌地在船上找寻书翁的身影,“快过来!塞西的样子有些不对劲!”
冷汗混着海水不断地从额角滑落,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用力地去按胸口,怎么都不起作用后,又下意识地抓向喉咙。
——亚连。
意识的最后只剩下了这个名字。
——亚连。
——亚连……出事了。
“老头!”有声音在耳边急声地催促。
接着好像有谁搭上了我的手腕。
“奇怪,”年迈的声音传来,“不像是受伤的样子。”
“那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到底怎么了?”耳边的声音更急切了。
然而,就在拉比开口的一刻,那种心脏就如同被人攥住了一般、怎么都喘不过来气的感觉便骤然一收,我眼前一花,整个人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强行地推回了现实。
感官恢复的同时,冷意瞬间蔓延全身,我打了个冷颤,这才发现浑身湿透的自己正靠在浑身湿透的拉比身上。
我:“……”
我下意识地坐直身体,却不想刚一动,就被拉比条件反射地给搂了回去。
“塞西?”
“我……”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还有书翁解释,只能懵逼地实话实说。
“我好像……好了。”
是真的好了。
我摸摸胸口,又摸摸脖子,发现自己除了有点冷之外,什么事都没有。
就好像刚才那股强烈的窒息感,从未出现过一般。
——就好像那个流失了的重要之物,又一点一点地……重新填补回来了一般。
“好了?”拉比完全没反应过来。
“塞西小姐,”还是书翁严肃地发问,“你的心脏以前出过问题吗?”
“好像没有……?”我迟疑着回答。
“好像?”
“完全没有。”
拉比:“那刚才为什么会……”
他话刚说到一半,便被从船下传来的喊声盖了过去:“拉比!”
我比拉比更快地意识到了什么,连忙爬起来,跑去了船边。
等看到已然失联了一天一夜的李娜莉正孤身一人地站在船下,我心里咯噔一下,陡然升起了一种极不好的预感。
“帮帮我……”
果然下一秒,她眼中的恐惧便如实质一般打在了我的身上。
“我找不到亚连……”
“我怎么也……找不到他。”
·
亚连失踪了。
李娜莉拜托拉比和她一起去找。
我想了想,也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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