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把头埋在被子里,乱七八糟地来回滚了好几圈——然后砰的一声,把自己连人带被子地整个滚到了地上。
我极为镇定地从地上爬起来,极为镇定地拍打了几下被子,极为镇定地回到床上,极为镇定地——抱着被子就开始蹬腿。
怎么办。
总觉得开心得……开心得都快不得了了……
啊——怎么会这么开心啊——
……不,等等,现在不是开心的时候。
智商回笼的瞬间,我腾地一下坐起身,连忙下床穿好鞋子。
必须趁热打铁,快点把关系给确定下来,不然万一等拉比回过神来,冷静一想,忽然觉得那就是好朋友之间互相沟通感情的一亲怎么办——虽然他好像还不至于那样,但万一呢?
可等我出去找了一圈,图书室、休息室、训练场、甚至连他和书翁一起住的小房间都壮着胆子去敲过门了——谢天谢地,书翁不在——也还是没能找到人。
就连晚饭时,人都没出现在食堂。
啃了我一口而已,至于就吓成这样吗……
没了亚连这个军师,我切实地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孤立无援,但实在找不到人也没办法,我站在教团地上的那个门口,望着外面浓重的夜色,想了想,只能善解人意地决定还是给人家一个晚上的独处空间。
万一把兔子逼急了跑了,那不是就亏大了。
反正也就一个晚上,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也来得及。
正好还能给我时间好好地酝酿酝酿。
但我怎么也没想到,就是因为这么一个决定,成功地让我和拉比在亲亲的第二天就惨遭了分离的命运——在闲置了这么多天,我终于被科姆伊指派了任务。
身负即刻出发的重任,我恍恍惚惚地走出司令室,刚走了几步,脚下忽然一转,从走变为快走,又从快走变为跑,一路直奔拉比房间的方向,等到了那里也没来得及多想,直接叩叩叩地就敲了几下门。
“拉……”
然后我就看到门后出现了书翁那张带着一对熊猫眼的脸。
我:“!”
不好!完全忘了他们是师徒同住的了!
“那个,”一想到昨天玷污了人家好不容易养肥的……不,我的意思是,好不容易从小拉扯大的徒弟,我就莫名心虚得不行,连说话都变得结巴了起来,“我、我是来……”
“那小子的话,一早上就出去了。”老人家嘴里叼着烟,手上拿着报纸,都没等我说完,就带着仿佛洞察了一切的目光,这么说了一句。
……出去了?去哪儿了?
我转头又蹬蹬蹬地把整个总部都跑了个遍,找得满头大汗,也还是没能找到人。
“拉比?没看到欸。”
“拉比的话,你们两个平时不是总在一起的吗?”
“没有,今天早上一直就没见过。”
“你说拉比?”最后还是乔尼告诉我,“啊,早上的时候在地下河道那边见过来着,他说今天要去城里呢。”
城、城里?这躲我都躲到要去城里了?
虽然以前大部分时间都是装的,但这次,我确实感觉到一股近乎委屈的情绪呼地一下就涌了上来。
不……不就是亲了一下吗,至于、至于就又这样视我如蛇蝎吗……
“那他说没说,”我不高兴地小声问,“什么时候回来啊……”
“这个没说,”乔尼摇摇头,疑惑地问,“塞西,你找拉比有什么的急事吗?”
“也不是很急……”急得都要出人命了!
“对了,你是要去出任务了对吧?如果有什么需要我转告拉比的,不用客气哦。”
我也不想客气,但“你是不是喜欢我,因为我不能先说,所以快说你喜欢我”这类的话,让外人转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啊……
“那个,”我只好含泪婉拒,等到好不容易平复了呼吸,才忽然想到了什么,“乔尼,你当时见到拉比的时候,他的状态……不,就是他脸上,大概是什么样的表情?”
“表情?”
“就是……有没有不高兴之类的?”
“没有吧?”乔尼仔细回忆了下,“拉比他一直带着笑呢。”
我微微一愣,但转念一想,这个好像没法当作参考,因为那个、那个讨厌鬼他好像基本什么时候都带着笑。
“不过……虽然拉比他平时也一直都是笑眯眯的,但总觉得今天好像和往常有些不太一样——就像是即将要发生什么好事似的,特别的开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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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赶到地下河道的时候,探索人员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我磨磨蹭蹭地上了船,在船尾坐稳,见探索人员开始撑桨,将船划离岸边,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到底没忍住,小声地提醒他:“你……你稍微慢点儿划。”
探索人员:“?”
探索人员:“可是塞西大人,我们还要去赶火车呢。”
“……那就在能赶上的前提下,慢点儿划,”我不死心地强调,“越慢越好。”
但再慢,我依然还是没像想象中那样,恰巧和返程的拉比在中途遇上。
我的目光从探索人员划桨的背影,滑到手上颤颤巍巍地拢着昏黄光芒的煤油灯,又滑向船边,望着下面漾着一圈一圈波纹的暗色河水。
我到底没能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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