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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晋扬笑了两声,尽显轻佻,“哦?在哪收拾?”
    听到这,她确定了这是她所认识的阿扬。她偏爱他的洒脱,因为那背后是一个真正开心的人。她是希望他保持无忧无虑的样子。
    “手术台。”许连雅说。
    “……”
    许连雅觉得差不多了,便催他完工早点回去睡觉。
    赵晋扬说:“晚安。明天见……电话里见。”
    许连雅挂电话前忽然莞尔,她觉得赵晋扬有时透着一股傻劲,也不知道是不是恋爱中男人的通病。这样的他少了几分棱角,显得平凡很多。
    许连雅第二日回了旧家。八十年代中期的房子吸风饮露,已经沧桑不堪。自从父母离婚,许连雅跟着母亲搬离了这里,只留雷毅独守了几年,他南下而去后,从此再无人居住。
    许连雅进小区不久,就看到路边一个托着蓝色购物车的老奶奶站定,苍老得像一台年久失修的老纺车,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眼珠子随她而转。
    “哎,你不是那谁家的……”老奶奶一只手抬起,指向她。
    许连雅叫了一声,“繁奶奶。”
    “噢噢——”繁奶奶一拍脑袋,“小雷警官家的……”
    许连雅点头,“是。”
    繁奶奶费力地拍了一下她肩膀,说:“长那么大个了!”
    又寻常地寒暄了一遍婚姻、学业或工作,繁奶奶才放她离开。
    这里有几户是雷毅以前的同事,繁奶奶就是其一的家属,后来断断续续搬走了,许连雅许多年不串门,也不知道还剩下谁。
    六层的小楼,旧家在五楼。一口气爬上去,许连雅有点喘,打心里佩服起负重勇登二十七楼的赵晋扬来。
    打开门,一股沉闷的气息几欲将她撼倒。屋里家具都蒙着白布,灰尘零落,看着孤独又悲凉。许连雅打开通往阳台的门,一层楼高的仙人掌也有了枯萎的势头,她去浇满了水。
    回到客厅许连雅把盖在电视桌上的相册扶正,那是她小学时代和她爸爸的合照,背景是桂林市区的象鼻山。相片上的男人正值大好年华,器宇轩昂,走出来不会比赵晋扬差。
    许连雅花了一个上午收拾干净,又晒了被子,吃过晚饭才从现在家里晃过去。
    假日时间飞逝,除夕来得特别快。许彤下了通牒,今晚无论如何一定要全家一起跨年。许连雅应了,算不上妥协。她说:“回去上班前我会一直住家里。”许彤才算满意。
    赵晋扬曾问这样做的意义。许连雅并不是在缅怀什么,要说最大的意义,她想了想后老实告诉赵晋扬——
    “为了少听我妈妈唠叨。”
    赵晋扬在电话那端不由笑了。
    他如约每天一条电话,时间不定,但真的一天不落。
    许彤闲聊时提起科室里小年轻们谈恋爱的趣事,有个男医生天天午饭后给女朋友打电话。许连雅偶然问起,她爸爸年轻的时候会不会也天天给她打电话。
    许彤的眼神有瞬间愣怔,许连雅才想起失语。
    其他人家家里,老人含饴弄孙的时候可以云淡风轻地与后辈提起往事。许连雅却要避开雷区。
    “应该不会吧,爸爸那么忙。”许连雅亡羊补牢地说,想匆匆结束话题。
    许彤说:“谈恋爱了?”
    “嗯?”
    “我说你。”
    “没有……”许连雅说,“我只是……我只是突然好奇……没有别的意思。您要不想说,就当我没有问吧。”
    许彤哪能听不懂她的意思,随意一摆手说:“都过去十来年了,有什么不能说的。我都活了一大把年纪了,难道还看不开么。”
    许连雅无话可答。
    “你那个爸爸啊,忙起来几个月不见人影,尤其那时候打电话还很不方便。”
    “也是。”
    “不过有一次,应该是你几岁的时候,他在外头,托人给我捎了句话,说,要过大概多少天才回来。我就好奇了,以前他都是要回来就直接回来,从来没有过预告。”
    许连雅听着,上身不由稍稍前倾,催促着:“然后呢?”
    “然后啊,然后我就问送信那人老雷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许连雅心里不由跟着咯噔一下,几乎无意识地跟着问:“出了什么事?”
    许彤朝腹部比划一下,“挨了一刀。”
    许连雅缩了缩脖子。
    许彤有点牙痒痒地笑了笑,“嘿,送信的也是年轻人,经不住我逼问,就全招了。你那个爸爸,怕我担心,不敢告诉我。可后来还不一样知道了。两个人处久了,一丁点异常都逃不过对方的眼睛。”
    许连雅莫名有股浮在云端不着地飘忽感,“你去看他了吗?”
    “去啊,不知道我肯定不去,都知道了难道还能不去?”许彤说,“我见到他就先把他给骂一顿,要瞒着也不瞒紧一点,放什么烟雾/弹。”
    许连雅默默垂眼,看着搁在膝盖上的手指头,想到了别的事。
    她虽然见过赵晋扬的朋友,却跟任何一人都不熟悉。她跟他像两个相切的圆,唯一的交点是她与他的联系。如果有一天联系断了——她有直觉会是他先断的——她和他的整个世界也脱节了。
    许彤站起来,顺手理了理衣摆,说:“准备出门买菜,你也来帮手吧,今晚要够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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