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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柏,你觉着,他俩这般迫切地希望朝食能带走,是不是想多睡一会儿?毕竟已至秋日,难免困乏嘛……”
    叶柏无言以对:“按常理,应是春日易困乏吧?”
    孟桑伸出食指晃了三四下,义正辞严地说起她的过日子经:“非也非也,对我们这些俗人、懒人而言,不论春夏秋冬,应是每日都很困。若不是缺银钱、要干活,实则恨不得躺一天不起来。”
    “春日暖和,外头满眼绿意、清爽微风中,好好打个盹。”
    “夏日炎热,午后就该听着没精打采的蝉鸣,打着蒲扇,舒舒服服地午后小憩,醒来用一碗冰凉饮子,忒舒坦!”
    “等到了秋冬,那就该晒着暖和的日光,身上盖个毯子,好好打个盹。尤其是冬日,布被里头那般暖,可不得日上三竿再爬起来?”
    叶柏冷不丁问:“那你光贪眠,不做吃食了?”
    孟桑理直气壮:“做啊,睡饱了再做嘛!左右日子绕不开个吃喝拉撒睡,做完这些,一日也就过去,不算白费!”
    看着孟桑振振有词的模样,叶柏哑然。
    且不论国子监,只想想他的日子——
    每日卯正起来洗漱,用完朝食,尚且未到卯时二刻,须得一直读书到午正,才能小憩两刻;睡醒起身,先练一个时辰的武艺或骑射,随后回书房读书,直至用暮食;待到用完暮食,还练完字,才能有一个时辰的空暇,最终于戌时六刻睡下。
    没来由的,叶柏有些艳羡,心里头泛着苦涩。
    他想得正出神,就听见孟桑轻快的声音传来。
    “阿柏,明日咱们朝食吃肉夹馍。”
    虽然叶柏不晓得是什么,但还是认真地点头,以表期待。
    孟桑半蹲下来,附在他耳边,低声道:“不过明日最要紧的是暮食。魏叔方才跟我说,圣人恩泽,明日会让庄子上送红螯虾到各处官衙,而国子监占了其中大头。”
    红螯虾此物,叶柏倒是隐约有了些印象。
    此物是皇太后娘娘拿出来的,原本说是叫做“小龙虾”,但因犯了忌讳,所以改称“红螯虾”。后来红螯虾被养在皇太后名下的庄子上,数目极多,每年都会往宫中和各处官衙送,已经成了惯例。
    叶柏抿出笑来:“嗯,桑桑一定会将它做得很好吃。”
    孟桑眉眼弯弯:“我也这么觉得。”
    翌日,国子监食堂内,监生排成长队。
    孟桑心无旁骛,正在剁肉。
    肉夹馍里头塞的腊汁肉,其所用豚肉,在采买时得费心思挑一挑,太肥则腻,太瘦的做出来又不够丰腴,干柴塞牙!
    肥瘦三七分的豚肉,在加了糖色、各色香料、盐的高汤炖煮足足一个半时辰,期间不断转变火候,方才得一块豚皮红亮、肥而不腻的喷香豚肉。
    孟桑将肉捞出来,先将豚肉在砧板上剁碎,又估着分量往上头浇汤汁,最后拌在一处。
    剁完肉,孟桑扬声喊:“阿兰,馍!”
    话音未落,阿兰抱着装满白吉馍的矮竹筐出来,赶到桌案前。
    见孟桑直接伸手拿馍,阿兰忍不住提醒:“师父,当心馍烫手……”
    只是她话未说完,就望见孟桑面不改色地拿过已经被横刀切开的馍,往里头填肉,仿佛完全感受不到烫手。
    阿兰:“……”
    实不相瞒,她时常觉着自家师父的手,可能是铁打的。
    孟桑瞥见阿兰没了下一步动作,快声道:“愣着作甚?去看着公厅炉,文二怕是一个人忙不过来。”
    一语叫醒,阿兰连忙又往后厨去。
    今日流程是定好的,监生们先从旁边灶台上领了清粥与空盘子,顺而端着木托盘来到旁边的高脚桌案处,依次领孟桑这儿的肉夹馍。
    孟桑手上动作不停,做好一块,就放到最前头监生的空盘里。同时,她余光扫了一眼抱着肉夹馍、吃得正香的叶柏,不由唇角弯起。
    有监生问:“孟师傅,你这手边备了油纸,莫非肉夹馍还可以带走再吃?”
    孟桑扫了一眼对方腰间木牌,笑道:“对,就是为了便于你们带走吃,邓监生可是要装走?”
    邓监生摇头:“不不不,只是好奇罢了。既然来了食堂,肯定是配着清粥更可口些。况且门口又备了清水与木瓢,用完吃食还能净手,比带走再用便利多了。”
    孟桑微笑点头,心中不免升腾出一个困惑。
    许监生他们来得早,完全可以舒舒服服吃完再走,缘何今日一个个都想带走用朝食?
    莫非是课业太紧凑、博士太严厉,所以他们赶着去讲堂温习?
    算了,不想了,还是赶紧忙完朝食,等着红螯虾运过来罢!
    讲堂所在小院外,许平、薛恒等监生,人手一个油纸包。
    凉风拂面,薛恒按捺不住地开口:“子津,你这法子当真管用?”
    “自然,”许平神色淡淡,完全一副胜券在握的气势,“田台元不是瞧不起吗?那咱们就当面吃给他看。那么多国子学、太学的同窗,都对孟师傅做的吃食赞不绝口、意犹未尽,我就不信他田台元当真不馋。”
    周遭其余监生听了,不住点头,出声附和。
    忽然,有人眼尖瞧见了田肃等人的身影,忙不迭压低声音,急声提醒:“哎!他们来了!”
    “赶紧的,咱们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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