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这牙何时才能长好呀?
一日不长齐,桑桑就老是拘着他,不让吃生冷的,不让吃特别辛辣的……
原本瞧见面前那道夫妻肺片的分量没有被削减,他还以为桑桑松口了。没成想,是桑桑算准了他不爱吃这些牛肚、牛心。
桑桑真是……忒坏了!
正当叶柏郁闷时,柱子又开口了。
“师父还说,在重口菜上少了的分量,会在其余吃食里补回来,不会亏待了叶监生的。”
“嗯。”叶柏不为所动,闷闷地应了一声,惆怅地喝了一口甘蔗汁。
还能在哪儿补回来?必定是在那些时蔬上补回来呗!
有点挑食的叶柏面上不显,心中长叹一声,认命般地品尝起酸菜鱼和水煮肉片。
酸菜鱼里头的鱼肉很薄,每一根刺都被庖厨提早去掉了。鱼片浑身都挂着汤汁和一缕缕黄色的油,但吃着一点都不油腻,口感滑嫩,轻轻一咬就散开。而底汤那种酸中混着辣的滋味,最大限度地衬托出鱼肉的鲜美,风味极佳。
至于碗底的酸菜,腌得够味,但又没有失去蔬菜的那种清爽口感。那种极致的酸香,能勾出人心底最浓厚的馋意。
薛恒等人闻见味道后,哪怕手里还捧着吃了一半的饭碗,也依旧觉得饥肠辘辘。
桌案另一边的算学监生孙贡,家境贫寒,身子骨也算不上特别健壮。每逢冬日,他的手脚都是冰凉的,所以极爱辣口的菜,只觉得一口下去浑身都会热乎起来。
故而,他一见着水煮肉片,那视线就挪不开了,忙不迭伸出筷子去夹豚肉片来吃。
相较于鱼片的细嫩,豚肉片虽然吃着也是滑嫩的,但显然口感上会紧实一些,藏着豚肉自带的一小股韧劲儿。
孙贡细细咀嚼之后,咽下口中豚肉,忍不住叹道:“麻辣鲜香,汤汁浓郁,当真美味!底下的配菜也很不错,尤其是这个豆皮,无处不沾着汤汁,软而不烂、豆香沁人。”
周遭监生纷纷哀嚎。
“我又想听他们说,又想让他们闭嘴……”
“还有一个月,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坐在他对面的许平,正在埋头吃着肉片,忽然感觉到左右肩膀都被戳了一下,顺而侧身转头。
这一转身,就瞧见薛恒和田肃各自捧着饭碗,面上都是讨好的笑,异口同声道:“分我们几片肉吧!”
许平:“……”
他抽了抽唇角,觑着两人无比谄媚的笑容,最终暗叹一声:“成吧……”
话音未落,此二人得寸进尺地挤到前面,各自夹了一大筷子酸菜鱼和水煮肉片走。
田肃二人的动作极为干脆利落,电光火石之间完成了一系列的举动。他们一夹完吃食,立马退至许平身后三步远,埋头开吃。
瞥见只剩下小半碗的酸菜鱼和水煮肉片,许平倒吸一口气,恼怒地瞪向后方:“后头的吃食,你俩甭想尝了!”
专心吃饭的田肃和薛恒不约而同抬起头,前者憨笑,后者傻笑,两双眼睛里闪过可怜与难过。
刀子嘴豆腐心的许平:“……”
他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这两个人,转回去继续享用美食。
而薛恒二人的战术,全须全尾地落在了周围一众监生眼中。
诸人面面相觑,互相交换着眼神,一双双眼睛倏地亮了!
“咳咳,孙监生啊!上一回我借你书卷,你看这回……”
“荀监生,那日你从家中带回斋舍的物件太多,我帮你搬了一半,你可还记得?”
“……”
甚至有人丧心病狂地打起叶柏的注意,凑过去笑道:“那个,叶监生……”
叶柏面无表情,侧了侧身子,将面前的两只碗显露在众人面前。
每个碗里,仅有两三片肉孤零零躺在里头,可怜得紧。
而叶柏黑白分明的圆眼中写满了冷漠与控诉,好似在说——我都这么惨了,你居然还想来雪上加霜嘛?
凑过来的国子学监生讪讪一笑,一边连连说着“对不住”,一边心虚退至旁边,又寻上另一位监生。
就在众人齐刷刷“骚扰”许平等人时,小门处又有人端着吃食出来,惹得一众监生纷纷自觉站直。
杂役们神色自若地为几人呈上新的热菜。
柱子笑道:“这两道热菜,分别为素煎山药、锅包肉。前者清淡一些,后者用豚肉制成,酸甜口。”
许平偏甜口,一听这话,立马筷子就朝着锅包肉去了。
盘中,金黄色的锅包肉堆成小山,身上挂着薄薄的黏稠汤汁,色泽明亮,而胡萝卜、大葱、生姜等辅料被切成细丝,穿插其中。
许平夹起最顶部的一块锅包肉时,还险些拉出一条细丝,再一扯就断开。他有些讶异地一挑眉,将锅包肉送入口中。
轻轻的“咔嚓”声下,牙齿咬开酥脆的外壳,接触到里头紧实的豚肉。每一块锅包肉身上都覆着汁,入口先尝到的是酸,旋即回甘。豚肉、淀粉外壳,再配上糖醋汁的酸甜滋味,让人吃着很是上瘾。
而荀监生好清淡的菜色,一眼就喜欢上了素煎山药。
山药去皮后被切成片状,经过素油的小火煎制后,散着清甜香味。吃到口中,能品尝到山药片中残余的最后一丝脆感。四周挂着的山药汁,为其增添另一种独特风味,黏黏糊糊,却不惹人厌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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