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等车的座椅是鹅绒铺的,坐上去软绵绵的,嘟嘟一小只整个陷了进去,只觉得舒服极了,他上次跟妈妈从湖州过来坐的是二等车,比这里条件要差一点。
地上还铺了红色的地毯,整个车厢一眼望去没几个人,除了沐颜一家三口,前面座位上坐着一个黑发的年轻男人,旁边不远处还有两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整个车厢,就他们六个人。
“妈妈,黄毛怪。”嘟嘟推推沐颜的胳膊,朝她指指前面的两个外国人,看似小声地说道。
其实他的声音真的一点也不小,尤其是在车厢安静的环境下。
因为前面那个黑发的男人转过来看了她们一眼,脸上还带着些许笑意,显然是听到了嘟嘟刚才的嘀咕。
那两个外国人许是中文不太好,仍旧挨在一起说话,没往这里看一眼。
沐颜尴尬地冲黑发男人笑笑,赶忙捂住了儿子的嘴。
那男人倒是在转过身的一瞬间眼前一亮,他这一路游历南方,还未见过如此钟灵毓秀的女子,只一眼,就好感遍生。
可再一想,就有些遗憾了,因为刚刚那个男孩叫她妈妈,所以,她是已经成家了的,旁边那个长相俊俏的男人就是她丈夫吗?果然郎才女貌,看着极为般配,还有那个孩子,长得也很是喜人。
压下心底的遗憾和懊丧,他拿出几块巧克力出来,准备吃点甜的缓缓心情。
“舅舅,要尿尿。”嘟嘟刚才上车喝了一杯水,这会儿想上厕所了。
头等车上有独立的化妆室和卫生间,沐苏城认命地抱起外甥,去帮他解决生理问题。
等从卫生间出来,路过那个男人的时候,嘟嘟停下步子,站在人家面前,沐苏城拉了拉他,没拉动。
“叔叔,你吃的什么呀?看起来不是很好吃呢。”
男人被他说的一愣,好笑地看向眼前的孩子:“我吃的巧克力,味道其实还可以。”
看了看孩子的爸爸,果然脸上一副难以言喻的表情。
沐苏城快服了这孩子了,脸皮怎么那么厚呢,想吃人家的东西,就站在人家面前说是不是东西不好吃呢,家里也没缺过这小子什么,难道是以前在梁家养成的习惯?
于是蹲下身子,想跟他讲讲道理,“舅舅跟你说……”
舅舅?那男子反应过来,原来不是爸爸,是舅舅。那他爸爸在哪里呢?不在了吗?
心里胡思乱想着,男人脸上的笑容却更大了,他拿出两块巧克力,放在孩子面前:“你觉得不好吃吗?不如你尝尝吧,说不定会喜欢呢。”
嘟嘟毫不客气抓在手里,目的达到了,脸上笑成一朵花,嘴上变得很客气:“谢谢叔叔了,这个黑黑的,看起来不是很新鲜,主要是害怕您觉得这不好吃,还是我帮您解决一点比较好。”
这孩子,直接说自己馋嘴了就好,非得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笑死人了。
沐苏城拿外甥没办法,只好谢过男人。
座位上,沐颜双眼看向窗外,恨不得不认识嘟嘟,不是很想搭理他,谁想到这孩子还挺孝顺,剥开一块巧克力就往她嘴里塞,“妈妈,来尝一下,看着就很好吃。”
你刚才不是跟人家说看起来不好吃吗?这死孩子,没看人家都笑了。
那男人可能是觉得这孩子很有趣,于是笑着走过来,在他们旁边坐下。
“孩子很可爱。”男人笑着。
沐颜和沐苏城能说什么呢,只能尴尬地笑笑。
几人在一起说了一会儿话,男人突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于是他率先介绍自己:“我叫栖川林,日本人。”
“小姐和先生怎么称呼?”
沐颜原本还对男人有几分好感,觉得这人挺和善的,还游历了那么多地方,可一听他是日本人,立刻神色淡了下去。
虽说如今日本人还没在国内有太多过分的举措,甚至现今的很多人,因为留学过日本,对日本人的印象还算不错,可沐颜知道后面的历史啊,她现在甚至觉得对方刚刚说的游历南方的经历,是为之后的侵略做准备。
可能是她多想了,不过后来日本军部的确有很多人甚至比国人自己,都要熟悉他们国家的历史文化,难说这不是另一种狼子野心。
这位栖川先生也很敏锐,察觉到沐颜神色有了变化,虽不知缘由,他还是很快回了自己的座位。
沐颜告诉他的名字是假的,她说自己叫王小花,哥哥叫王大华。
后来这位日本人下车前还问他们要了通讯地址,说交个朋友,方便日后联系。
沐颜为了不惹麻烦,同样给了他一个假地址。
中间换乘了一次,经过一天一夜的奔波后,火车终于在上海站停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安家
上海果然不愧于自己“远东巴黎”的称号, 光火车站就比苏州气派多了,人群熙熙攘攘的,走动起来真称得上是摩肩接踵了。
这里是沪宁、淞沪和沪杭甬铁路的交汇处, 所以站里每天三教九流人群密集,南来的北往的,商贩走卒、公子名媛、外来洋人在这里时时可以见到。
沐家一家三口跟着密集的人流往站外走,当时离开苏州时走的匆忙,为了不引人注目, 沐颜只把行李打包了一个小包袱, 里面装着重要的财物,其他的东西什么也没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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