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大家都看着这边,常平解释道:“这位先生前天才入馆,如今正处在快速戒断期,所以比较难受,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这哪是难受啊,这分明是死一般的痛苦,那男人听见常平的话还想反驳两句,可惜他浑身没力气,医生在他的药水里加了安定的成分,所以他就那么虚弱地躺在病床上。
其他相邻的几个病床前也都是差不多的样子,第一批进来的人基本都在快速戒断期,大家都一起熬着,反而心里舒服一点。
等送走李叔林一行,常平向郁自安汇报了巨龙帮最近的一些异动。
“五爷,国府和江浙那边打起来之后,巨龙帮收了很多外地来的青壮,现在他们的帮众基本快要到咱们的两倍了,我看卢大虎那老匹夫最近跟其他帮派的头目走得越发近了,估摸他再忍不了我们多久了。”
郁自安揉揉眉心:“嗯,继续盯着那边,这回他们十有八九是想联合其他帮派一起对咱们下手,毕竟烟土这块是我们绝了他们的财路,做好准备,该来的总是要来,听说卢大虎八月的时候要大办寿事,这事八月份基本就能尘埃落定了。”
常平思忖着主子的意思,想着卢大虎八月过寿可真不知是喜事还是丧事。
他们这边想着要对付巨龙帮,巨龙帮那边也觉得楚兴帮欺人太甚,甚至一贯行事谨慎周全的卢大虎都忍不下去了。
他自问从楚兴帮成立之日起就从未跟对方直接对上,为了安稳起见一直都是步步退让,可楚兴帮那群兔崽子并不领情,反而步步紧逼让他不得不下杀手。
如果他再不出手,楚兴帮毫无疑问很快会成为上海第一大帮派,那时候不说有没有他的立足之地,怕是他的性命也很难保全了。
其实他心里很不情愿跟楚兴帮对上,因为胜负实在相差悬殊,好在那个郁家小儿太过猖狂,竟然配合警署严查上海的烟土走私,这下可算是把上海大大小小的帮派势力得罪完了,他一个巨龙帮拼不过郁自安,可若是上海所有帮派加在一起呢,这规模足够比拟一支军队了,他就不信楚兴帮的人能以一敌百。
最关键的是,他们选择的动手时机就在他的寿宴上,这样一来,主动权在他手里,他赢面就更大了些。
正想着这些,刘四敲门进来,“虎爷,咱们刚靠岸的一批烟土又被警署的人给扣了,再这样下去,生意没法做了,还有我打听到楚兴帮买下了北郊靶场那块地,不知道干什么用的,许安山最近已经带着人在那边挖地基了,据说还从北平那里请来了著名的建筑大师做规划。”
卢大虎眉目紧皱冷哼一声:“好好一个帮派,非要折腾些其他狗屁倒灶的破烂事儿,不管他们了,你最近好好安排训练人手,楚兴帮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反正接下来大家总要拼个你死我活的。
对了,找个乡下隐秘的地方,把家里人悄悄先送走,不管事情结果怎么样,总要以防万一的。”
刘四躬身应下,这话说得没错,动手前得先把家里人送走,不知怎么的,这次他总有股不详的预感。
郁自安从戒烟馆出来后本想着和常平直接去趟北郊靶场的,那边的施工基本全是楚兴帮自己的弟兄在帮忙,包括宿舍区,将来有一部分是留给他们自住的,所以大家干起活来特别卖力。
可临走的时候刚好碰见谭勇,谭勇非要拉着他去望川路新开的一家川菜馆吃饭,谭家祖籍四川,好麻好辣,请客常选在川菜馆。
“走,兄弟,那家新开的馆子味道特别好,你们家夫人孩子不是喜欢吃川菜吗?你跟我去尝尝,觉得不错的话下次带弟妹孩子一块来。”
郁自安纳闷,他怎么知道沐颜和嘟嘟喜欢吃川菜的。
“哎呀,这不是你嫂子回家提起来的,她前几天跟弟妹她们一起出去逛街吃饭嘛,正好你儿子也跟着一起,她回来就说你们家儿子那口味,前世应该是个四川人才对。”
席间谭勇边吃菜边喝酒,郁自安一开始以为他有话要说,结果眼看着这人喝上劲了,似乎心情不怎么好。
“这是怎么了,最近你抓获了那么多烟土,警署那边可是风头正盛呢,怎么还这么气不顺啊?”
谭勇猛灌了一杯酒,说道:“唉,别提了,本来稽查烟土这事办得好好的,可谁知今天从英租界那边来了一群印度警员,找茬说是我们警署最近忙着禁烟,疏忽了他们那边的租界治安,非说我们渎职,要给他们个交代,你说这事气不气人?”
说着他又解释:“你是不知道,这租界里面人家有自己的警署,平时根本不归我们管,我们就是进去巡逻都得跟人家打好招呼,尤其是英国佬那边,警署里面一伙子耀武扬威的印度人,成天拿着警棒乱舞乱划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英国佬的走狗。”
“就这些人,头上缠着红色的头巾,你在街上应该见过的,走起路来拽得二五八万的,你说大家平时井水不犯河水也就罢了,可这回那是真心过来找茬,也不听人解释,乌里哇啦一通乱说,直接就喊着要给他们交代,租界治安平时不让我们插手,现在反而叫嚷着是我们的责任了。”
说完,他又叹口气,声音很是郁闷:“你说这是在咱们的国土上吧,可咱们自己人反而不敢得罪外国人,得在外国人面前装孙子,妈的真是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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