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发烧了。”
“你两天没换内裤。”
林退跟他对视了一会儿,什么都没说又合上了眼睛。
闭着眼睛躺了大概两三分钟,林退感觉那个人似乎还在,他不得不再次撩开眼皮。
这下林退终于确定自己没烧糊涂,他真的躺在那列废弃的火车车厢,眼前的男人也不是幻觉。
至于他是怎么来的,什么时候来的,林退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记忆保留在跟林宜挽那段糟糕的谈话,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就记不起来了。
可能潜意识他把这里列为安全地点,所以大脑在受到外界刺激的时候,下意识跑到了这里把自己藏起来。
林退躺在满是灰尘的铁皮箱,脑袋跟喉咙滚烫,身体却很冷,冷得牙齿直打颤,因为高烧一点力气都没有。
男人待在林退旁边,看他哆嗦着把身体慢慢蜷起来。
林退拢起大衣裹紧自己,这里太冷了,他穿得又薄,还没拿睡袋跟毛毯。
除了刚才那两句,男人没有再说一句话,像之前那样坐回自己原来的位置。
这一夜特别难熬,尤其是林退高烧不退的情况下,中途冻醒了好几次。
之前在雪峰那个别墅上,虽然那里的天气比现在还要恶劣,但起码有壁炉跟不透风的房间,这里要什么没什么,只能硬捱。
林退的手机扔在学校宿舍,他还没补办新卡,兜里除了一堆零钱跟两块糖,身上就没其他东西了。
林退隐约记得自己带了一千现金在身上,现在一张整百的都没有,应该是付了车钱,零钱十有八九是出租车司机找给他的。
但林退还是一点记忆都没有,听刚才那个人透露出来的意思,他在这里睡了两天。
他会不会死在这里?
冻死或者发烧病逝,要么就是饿死,再者死于胃痛。
林退烧得越来越严重,半夜咳了起来,胃里一阵绞痛,喉间腥甜,像是咳出血。
这时一双冰冷的手放到了林退额头。
林退支开一条眼缝,抬起头对上一双波澜不惊的黑眸,对方还是那个口吻,说话像是播报天气预报般平直。
“烧得比刚才严重。”
“今天是你没换内裤的第三天。”
林退喉咙痛得难以发声,在听到对方的播报后洁癖发作地想,他临死前居然穿不上一条干净的内裤。
大脑烧得发懵,林退艰难吞了一下口水,但好几天没进食物跟水,口腔连分泌液都没有,吞咽时空气割过喉咙。
林退捂着脖子,痛苦发声,“你有水吗?”
对方没说话,转头给林退找了一瓶水。
让林退欣慰的是这瓶水没开封,对方给他拧开了盖子,林退抱着水瓶一口一口艰涩咽着。
水滋润过喉咙,林退终于好受了一些,但放下水瓶,咽喉处还是火热疼痛得难以忍受。
林退不想说话,也不想动,枕着那瓶水躺在地上,思绪发散,又开始胡乱想着不着边际的事。
在乱糟糟思绪中,偶尔产生要不要问一问这人有没有能通讯的东西,他可以给谁打个电话,让他们来接他,把他送到医院,但很快又觉得没有必要。
他很矛盾,即想有人把他送到医院,又不想。
这可能是高烧的副作用,思维反复无常,且没有逻辑。
林退手脚冰凉,一脑门冷汗,后背也黏糊糊贴着衣服,他感到十分难受,很想洗个热水澡。
一旁的男人突然说,“我有地方可以给你洗。”
林退愕然看向他,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因为激动林退咳了两声,干裂的喉咙似乎出了血,说话时带着气血,“……你有地方洗澡?”
对方‘嗯’了一声。
林退终于有了些精神,这个时候能让他洗个澡,比给他一粒退烧药还管用。
林退挣扎着坐了起来,舔着干涩起皮的唇问,“在哪儿,远不远?”
依照他现在的身体素质,太远可能走不过去。
“两公里外。”男人说完随后又报了一个具体的数字,“正常情况下需要走2569步。”
听着是一个很远的距离,至少对现在的林退来说路程很长,但他还是跟对方欣然前往。
林退双腿发软,只走了三分之一就撑不住了,好在被对方扶住。
他的胳膊架在男人的肩上,半边身子靠在对方身上,完全被对方带着朝前走。
十几分钟后,他们走到一个彩钢板简易房前。
房门安装的是最先进的一种电子门锁,男人扫描了面部,顺利打开了门锁。
里面是一套大约六十平米的居室,厨房、起居室、洗手间一应俱全,装修色调偏冷,看起来像一套无人居住的样板房。
林退走进去就感觉暖烘烘的,房间有供暖跟供电系统。
所以这人有房子,那他为什么还要在那列狭窄的铁皮箱待着?
不过林退只疑惑了几秒,毕竟他能去的地方也很多,全世界任何一家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林退都能付得起房钱,但他还是选择来这里。
卫生间有浴池,林退不想在别人家泡澡,但他现在的情况连站都站不稳更别说淋浴了。
林退扶在门框上,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这里有退烧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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