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副人格出来次数不多,基本都是在镜子里。如果不是十分紧要的关头,身体一直都是由主人格来操纵。”关渝舟顿了顿,“你无聊的话,我也能陪你聊天。”
“聊什么呀。”夏濯想了想,顿时冒出个念头。他试探着问:“聊你想要复活的那个人?”
关渝舟一愣,“……为什么聊这个?”
“不为什么啊,你和我说说她吧。”
关渝舟一时无言,夏濯看他好几次唇都有颤动,但一个字都没说。
夏濯的确想知道关渝舟心里装了个什么人,跟一个死人争风吃醋真的没意思,但是他看关渝舟这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心里更不是个滋味。
他就是有点不乐意。
他想说你明明对我这么好,明明也是有点喜欢我的,结果到头来还是要为了另一个人去拼命。
但他这些都没说,只慢慢把手从对方怀里抽了出来。
关渝舟像是没有察觉到他的离开一样,微微低着头,眼睫在手电筒的光下投了影,将一双眼睛都盖住了。
夏濯心酸地抱住膝盖,又想以玩笑为由收回前言了。结果他一张口就猛地打了个喷嚏,寂静的山坡上效果无疑堪比一道惊雷。
关渝舟被这动静打乱了思绪,回神后就看夏濯皱着脸在那边吸鼻子,都不知什么时候隔了自己一米多远。
两人中间的地上还有下午两人下棋留下的划痕,短短一道,却像是把他们给隔开了一样。
“过来。”关渝舟朝他伸出手。
夏濯忽然就倔上了,“不要,在这里也能听见你说话的。”
关渝舟有些无奈,他没有把手收回去,将话又给重复一遍:“你那边太黑了,过来。”
“哪里黑了?不黑,我的小筒筒亮着呢。”
“……”
他怎么可能听不出夏濯的不高兴,但他有些话不能告诉对方。
他花了些时间回想了一遍秦医生的话,那件事本来他就有错,怎么能再重蹈旧辙地让夏濯受一次罪。
他不易察觉地轻叹口气,撑着地站起来,将那一米的距离缩成了零。
夏濯把自己种成了蘑菇,见人来了也不动,目不斜视,还和自己赌上了气。
主动撩关渝舟的是他,结果先耐不住的还是他。
撩着撩着先把自己给赔进去了,他能乐意吗?当然不乐意,尤其是关渝舟还这样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任他亲任他靠,不知收敛地一路引他入坑。
先撩者贱,此话不假。
反正就很气!
还有点委屈。
他盯着脚下的阴影,将身上的外套裹紧一些。
先前说的那句话是真的,如果关渝舟不愿意再带他一起了,他是会怕的。其实说出这话时压根没有思考,脱口而出,像是以往那么多调笑话一样不用经什么大脑。
一细想才恍然顿悟,原来真的是有在怕的。
他又吸吸鼻子,稍稍扬了扬头。
关渝舟正垂首看他,直迎着手电筒照出的光,那张脸清晰地呈现在眼前,就连眉间皱起的淡淡沟壑也一览无余。
夏濯想,这时候为什么皱眉呢?好像这个男人总是在皱眉。
他看关渝舟唇动了动,像是想开口说话,又不知慌个什么劲儿,立马语速飞快地将其打断了:“我不想知道了,你还是不要说了。”
要是关渝舟真说了,说不定折腾的还是他自己。
他甚至都有一瞬起了个荒唐的念头,干脆一直拖着不让关渝舟能完成心愿,他们一直一直就在梦里这样逃生也挺好的。
反正他也不知道现实中自己是个什么人,那些重要的不重要的全忘了一干二净,他现在只有关渝舟,也就只要关渝舟。
他就像是一个从黑暗中扒拉出来的枯芽,生平第一次看到了光,恐惧也就这么深深地种下了。他喜欢也贪恋着那种温暖,所以害怕再一次被身后的深渊吞噬掉。
关渝舟复活了那个人,肯定就不会再像现在这样陪着自己了。到时候这人肯定快乐似神仙,哪还管得了他的死活。
“关渝舟,我忽然觉得我好自私啊。”他不爽地喃喃:“我原来不这样的。”
他明明没心没肺到一身轻松,不用考虑什么时候会死去,就像从一开始就没活过一样。
结果就这么撞上了个人,不经意间就被赋予了负面的情绪,并且还愈演愈深,越想越涩。
他最终索性放弃思考,自暴自弃地扣了扣地里嵌着的小石子,“算了,反正我原来什么样我也不知道。”
关渝舟眸里全是暗色。
他静静地看了青年片刻,膝盖一弯在对方面前蹲了下去。
“夏濯。”
夏濯嘴抿着,还在坚持着最后的倔强。
关渝舟叹了口气,无奈道:“怎么忽然就有脾气了?”
“才没有,你不要瞎说。”
就不承认,看谁耗得过谁。反正长夜漫漫,现在也无事可做,他是绝不会松口的。
“不是说冷?”关渝舟犹豫了一瞬,指节微握,又松开了。他再一次朝夏濯抬起了双臂,说的话却仿佛带有另一层意思,“要吗?”
“……要什么?”
关渝舟温声反问他:“你认为是什么呢?”
“我认为是什么就是什么?”
“嗯。”
“那我要是认为,你在问我要不要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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