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猫着腰钻出地下室,回到了二楼的主卧。他们离开这里时打开了床边的窗,短短时间里雨水已经打湿了一小片被褥,房间内腐朽呛人的气味倒是散了不少。
关渝舟反锁了卧室门,将窗户只留下了一条缝,又扯掉了那床发霉的被褥。
夏濯又倦又累,似是随时随地都能睡过去,但看关渝舟坐到床板上后也手脚并用地爬去了他身边,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手中的信瞧。
这两封出自不同人之手,一封字形圆润,另一封笔锋硬朗,开头分别是“致雅洁”、“致天睿哥”。
似是情书。
蒋雅洁的信中,十句有九句写了思念。
写了对包办婚姻的委屈,又写了非秋天睿不嫁的笃定。明明是委婉含蓄的话,却又像把满腔的爱意全都热情地告知出来,只在最后一段提到她怀孕了,想偷偷去别的地方把孩子生下来,以留学的名义出国避开家人最好。
而秋天睿却在回信里驳回了她的提议。
他表示对有了孩子的事非常的高兴,但是不希望他们的孩子冠上没有父亲的名头,他希望给无论是蒋雅洁还是孩子一个完整的、只属于他们自己的家庭。
他写到自己跟着家里人做生意摸清了门路,这些年也攒下了一笔数目可观的钱,如果蒋雅洁愿意,他们可以选择日子一起离开这里,去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地方生活。
【……
我对大伯的决定感到愤怒,他完全是为了家族的利益,哪怕这次推脱过去,也不能从根本上打消他的观念。
关于孩子,谢谢你告诉我这么棒的消息。我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并且真心地希望能与你一起组建家庭。
我认为出国不是一个很好的决定,我希望孩子能够认我为父亲,我也应当担负起这个责任。
我之前就说过,这辈子非你不娶。
我不认为我们有错,我骗不了我的心。
哪怕我们注定无法成婚,我也不会再试着和其他人交往。如果不是你,我宁愿孤独至死。
我们可以去很小的城镇,呼吸那边新鲜的空气,体会不同于大城市的风土民情,你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
就我们两个人,去很远的地方。我们可以打造独属于我们的房子,做任何想做的事情,我发誓我绝不会让你冒出任何后悔的念头。
如果你愿意,下周一晚十点在剧院前等我,好吗?
我为你写的曲子已经完成一半了,我真希望能快点完成它,将它送给你和孩子。
我在花园里写下这封信,春天的风很舒适,让我想到了第一次在庭院里见到你的情形。阳光把周围的风都吹暖了,它们绕着我朝南而去,我拜托它们替我去拥抱你。
——爱你的,天睿。】
夏濯看完后心无波澜,直到关渝舟指了指信中醒目的一个称谓——大伯。
这是个有歧义的称呼,除了指大哥和尊称于年长男人外,在亲戚中则可以指认为父亲的哥哥。
他看着蒋雅洁和秋天睿的名字,又看了看关渝舟指尖下的那两个字,“兄妹?”
“我们注定无法成婚”,这句话基本上可以落实他的猜测了。
所以当初他觉得两人长得相似不是夫妻相,而是本来就有血缘关系?秋应华又是要补身体又是病难求医也是因为近亲结婚无法像旁人一样健康?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细节,脑海里也有了一个推断,“关渝舟,我有一种想法。”
关渝舟抬起眼皮。
“他们说是‘逃’到这里,肯定家里人会想把两人抓回去。你说过水平西镇的住民全是经历了自然灾害而聚集组建成的,他们本来情况应该并不富裕,当时对于秋天睿一家搬到这里来也肯定会进行盘问。”
关渝舟点了下头,“嗯,我也认为镇长对他们家的情况是了解的。”
“镇长八成一开始就是知道他们无处可归,是来这里谋求一个扎根地的。如果秋天睿和蒋雅洁死了,那么他们的所有银行存款都会落在继承人秋应华头上。这时候秋应华还未成年,他需要新的监护人,又没有其他亲戚,排除被丢到孤儿院外,监护人就只能在和父母关系密切的朋友身上找。”
只要成了监护人,完全可以以为秋应华好、替他未来铺垫为理由动用这笔钱做其他事情。
“你记不记得当初墓碑上,立碑人除了秋应华外,还有一个‘友水平西镇镇长’的刻印?”
关渝舟:“嗯,对。”
夏濯觉得自己发觉到了真相,合掌一拍,道:“所以说这个‘友’字,是故意刻上去的!恐怕他最终目的,就是成为这个监护人!”
第79章 给主人的献礼(二十三)
双人床横着足够躺三个人,关渝舟在中间划分开了左右的领土。
夜晚的温度很低,没有褥子也没有被子,夏濯贴着墙蜷在床板上,关了窗也时不时被冻得哆嗦一下。
他脑子里写满了阴谋论,毕竟想要从一个不懂世事的小孩子身上捞取好处对于一个五十岁的成年人来说太过容易了。
没爹疼没娘爱,身体不健康,被骗了钱和感情,还小小年纪就死了,最后只说想见爸妈。
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抠墙的手忽然被攥住,关渝舟在他身后拧了拧眉,“怎么这么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