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关渝舟。”他勾了勾关渝舟的小指,“要不要进去看一……”
“硌哒、哒——”
一粒糖豆突然从床底滚出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强烈的窥视感从后脑方向传来,夏濯猛地回头,一只发白的手“嗖”一下缩进床底,原处只剩下那颗淡粉的糖还在地板上滚动。
夏濯眼睁睁看着关渝舟松开了自己,走向了床边。他傻了一秒,连忙跟上。
地板被水浸过许久,受潮后东一块西一块地微微鼓起,每一脚踩上去都发出吱嘎噪音。
有一颗糖被从床下推了出来,贴着地板咕噜噜的滚着,撞上后方夏濯的鞋尖,换了个方向晃晃悠悠地朝厕所的方向而去。夏濯低头盯着它的滑动轨迹,冷不防脖子后被什么东西扫过,触感柔软又微微刺人,像是人或动物的毛发。
但回过头,后方只有那个满是刀痕的柜子。
夏濯默默安慰自己,也许是风贴着肌肤而过产生的错觉。
与此同时,关渝舟一把掀开了床垫。
床上的熊猫随着他的力道向另一侧歪去,插在胸前的刀柄磕在墙上,愣是敲掉了一小块墙皮。
交错的床板下,隐约只能看见一瓶倒在地上的黑罐子,还有几颗散落在外堆成一小团的糖。
床底没人。
作者有话说:
脑补了一下关关外套护人然后一脚踹碎玻璃的场景……感觉还蛮帅的嘛!
第107章 愿(十四)
“关渝舟……”夏濯欲言又止地盯着那些糖豆,莫名觉得喉咙一紧,有什么东西卡在嗓子里一般涩得很。他摸了摸自己的喉结,又察觉不到什么异常。
关渝舟听到他的呼唤,立马放下垫子看了过去。而这一眼却让他瞳孔骤缩,猛地伸手探向了夏濯的脖子。
原本细长的肌肤上赫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勒痕,蜿蜒曲折汇成了一个手掌的形状,已经透出了细小的血点似乎随时都能汇成血珠顺着脖颈向下滑落。
“别动。”关渝舟眉头紧锁着,声音很低,像是压了很深的怒意。
夏濯还不明白怎么回事,看着关渝舟从他耳后拽下了一根头发。
足有一米长。
他厌恶地一哆嗦,“这是什么?”
那头发像有生命,抓在手里直往肉里陷。关渝舟皱着眉将它扣了个死结丢到一旁,手在夏濯脖子上摸过,见没蹭下来多少血才松了半口气,“疼不疼?”
夏濯摇摇头。
“这里不能久呆,我们找离开的方法,你跟着我,别离我过半步。”
虽然入梦也有几次了,但夏濯也是头一回遇到这种棘手的情况,他刚要点头答应,关渝舟便将他先前塞过去的项链重新扣回了他的脖子上。他低头看了眼,仅剩的那颗蓝眼睛竟然微微发着光,冰凉的感觉浸在锁骨上,让他刚生的那些急躁也全部消散了。
两人一同去了卫生间,门上原本奶白色的磨砂玻璃也透着一抹令人眼花的红,在他们踏进去后便自动合上了。
洁白的墙壁上落着数不清的血掌印,天花板上也未幸免,乱七八糟像是小孩子一时兴起的涂鸦。
浴帘依旧垂在杆上,夏濯看过去时,轻薄的塑料布无风自动,圈出的一小格空间里荡着小女孩的哭声,咿咿呀呀的听不清嘴里在喊什么。
想起了浴缸里那些不知哪来的血,夏濯抿着唇凑近些许。隔着浴帘,他仿佛看见了不断蒸腾向上的热气,听见了撩动不断的水声,也看见了后头那个颤抖小小的身影。
[疼呀,疼呀……]
腥甜的气味随着雾气弥漫,模糊了镜子,落在肌肤上又黏又潮。
哭喊明明很近,却又隔着一栋墙一样模糊不清。他伸手扫了扫那团白气,浴帘的一端却突然从里被一只手攥住了,猩红的血喷洒在塑料布上,又稀稀落落往下滑,咳嗽与呕吐的声音接踵而来,听得人心头一紧。
身后的门突然猛地被敲响,笃笃笃犹如索命。
夏濯眼皮一跳,回头却见关渝舟冷静地站在那儿,似乎对此时的敲门声并不意外。
[梦之,梦之!]声音涵盖着数不清的焦躁,拳头一下下砸在薄薄的玻璃板上,震得整个小房间回音不断。
[梦之!徐梦之!]迟迟等不来开门,拳头改为手脚并用,门把手被晃得颤动不止,上面不知什么时候落的锁却纹丝不动。
可这声音喊得越急,浴帘后的声音反而越小,原本的痛哭变为小声的泣吟。
“嗙”的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砸在了玻璃上,裂纹呈蛛网般扩散。
锁一跳,原本闭合的门开了一条缝。
一只手贴上玻璃,留下了一枚新鲜的红印,一缕头发紧贴着门缝扫进来,露出下方一只通红的眼睛。
那只眼睛夏濯太熟悉了,前天晚上徐梦之就是带着这样一双眼睛在黑夜里注视着他的!
关渝舟捏了捏他的手心。
徐梦之垂着头,却上抬着眼睛,透过门缝在盯着他们看。
一只沾着血的手从门缝里伸出,讨要着什么。
夏濯看到她藏在头发里的嘴唇动了动。
[我的糖掉在浴缸里了,能把糖拿给我吗?]
徐梦之的声音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听上去压根不似小孩子娇嫩,仿佛是锯子在木头上划过,刺耳又沙哑。
夏濯脱口而出:“你自己进来拿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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