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素是个话多之人,不,应该说是聒噪之人,但今儿却是出奇的沉默。
就连胤禛都察觉到了不对劲:“纯禧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纯禧公主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这下可把胤禛吓坏了,连忙叫聂嬷嬷将屋内的人都带了下去到了最后,甚至连聂嬷嬷都没留下。
胤禛正色道:“纯禧姐姐,你这是怎么了?你要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儿就与我说一说,咱们一起想想办法。”
他这个时候才察觉到不对劲。
纯禧公主前来永和宫,太皇太后肯定的知道的,既然如此,为何会答应要她过来?
果不其然,见屋子里没了旁人,纯禧公主微微叹了口气道:“胤禛,我额娘快不行了……”
啊?
当即胤禛脸色就变了,还要再说话,纯禧公主却猜到他会错意,只道:“不是我生母,是我阿玛的嫡妻恭亲王福晋。”
说着,她又是长长叹了口气道:“当初我刚进宫时她身子就不好,方才恭亲王府已经差人递信儿来了慈宁宫,说差不多就是这几日的事情。”
“我对她印象倒是不深,却也知道她并不喜欢我,当初我是恭亲王府长女,哪怕我只是个女儿,她也不喜欢我和我的娘。”
“后来我进了宫,额娘因为我的关系偶尔能进宫,她便说额娘仗着曾祖母撑腰就作威作福。”
“有些事情,额娘懒得与她计较,也从未在我和曾祖母跟前说她的不是……倒是她,如今身子不好,膝下也有嫡子,便联合娘家人说等着她故去之后将她的妹妹送进王府当续弦。”
说着,她的眼泪更是簌簌落了下来:“阿玛不止一次当众说过不会再娶,就连她也说过,我额娘是个贤良之人,若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就要阿玛将我额娘扶正的……如今,那我额娘算什么?”
“这么多年,我额娘不争不抢,事事以他们为先,她却要说话不算话,如此一来,我额娘岂不是成了京中的笑话?连我都知道,很多事情答应了那就要作数的。”
虽说“嫡福晋”与“侧福晋”之间就差一个字,但里头却是千差万别。
人人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架不住恭亲王福晋死活不松口,口口声声说放心不下恭亲王和儿子。
一时间,就连恭亲王都左右为难起来。
胤禛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纯禧公主起来。
的确是这件事超出他的认知,不过他也听说过古代嫡妻去世后,将妹妹嫁过来当续弦。
纯禧公主越说越气,最后更是道:“方才曾祖母也偷偷与苏麻喇嬷说起这件事来,曾祖母说这件事的确是她做的不对,只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她老人家也不好说什么。”
“我也不想要曾祖母做什么,免得又有人说我额娘利用我,借着我的势,我不过是心疼我额娘罢了!”
想起柔弱且坚韧的恭亲王侧福晋,胤禛对她印象也是不错的。
思来想去,他只道:“纯禧姐姐你别伤心,若是你额娘不知道怎么办,肯定会进宫找曾祖母的,如今只是有消息传来,还没个定数了。”
“曾祖母不是常说嘛,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的……而且退一万步说,这件事还有曾祖母在了。”
恭亲王也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孙子,这孙媳妇的人选也是需要她老人家点头的。
纯禧公主其实也并不是想说什么做什么,而是心里苦闷,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
不然,太皇太后也不会放她过来了。
纯禧公主劝了几句胤禛注意身体,眼瞅着胤禛苦兮兮喝了药,这才离开。
只是胤禛没想到这纯禧公主前脚刚走,后脚大阿哥就来了。
胤禛听闻这话是微微一愣。
若说纯禧公主过来并不叫他意外,那大阿哥过来……可就是稀奇事了。
说起来自大阿哥回宫后来过永和宫一趟,就再没有来过,哪怕兄弟两人遇上了,也只是不咸不淡说几句话而已。
如今大阿哥忙得很,整日忙着念书骑射,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多的,哪里还会在这个关头过来?若是过了病气,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德嫔也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劝了大阿哥一通,见无用,索性也要他坐远些。
好些日子不见,大阿哥长高了不少,面上神色也愈发稳重,一进来便送上了三株百年老参。
出手实在阔绰。
大阿哥面上不显,只与胤禛说着话,叮嘱他注意身子:“……你们都太不小心了,前几日太子也是这般,不过是回宫的时候吹了冷风,就染上风寒,如今这病还没好,你年纪小又没出过痘,身子比太子更弱,自然要愈发注意一些!”
胤禛轻声应是。
在大阿哥跟前,他小心的很,不像在纯禧公主跟前想说什么说什么。
这些哥哥弟弟,没一个简单的。
大阿哥看似与胤禛说话,实则忍不住暗中打量起胤禛来。
从前他并未将这人放在眼里,在他看来,自己这个弟弟不过是纨绔子弟罢了,可是昨日的事情,却让他忍不住提防起来。
昨日他听闻惠嫔与卫常在的事情后,也是又急又气。
自己额娘是什么性子,他还是知道的,断然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可他也只能干着急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