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遵命,没过多久又带着梅姑回来了。
梅姑这次的穿戴很贵气,可若清却发现这身衣服上缺了腰带,头顶左侧的对簪也少了。
似乎是发现了若清的目光,那带着梅姑下去换衣服的人说:“这老妇贪婪,想必是自己留下收了起来,不想露富。”
若清穿越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为了不露富,宁可穿戴不整齐,不要颜面的人。
而梅姑被人戳穿,脸不红不白,还能笑着说:“老妇眼皮子浅,也没见过什么好东西,这卑贱的身子能供贵人差遣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自然要留下一点贵人的赠与,没事的时候摸摸,借借气运。”她说完这句话,那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还是盯着若清这间房里有的东西,说,“贵人这般金贵,用的器物也是不寻常。”
话说了没到三句,又要若清赏她。
若清轻笑一声,当着她的面拿出了怀若楼给他送的白玉棋子,对着柱子上的那人说:“棋子倒是不错,可惜我不会下棋,连棋子有多少都不清楚,他与其给我送这些没有用的,不如给我送点别的。”说罢,他在棋盘上摆弄了片刻,又躺回床上休息去了。
他去睡觉时,有让梅姑去收拾那棋盘,料准梅姑贪婪蠢笨,袖子肥大可以挡住别人的视线,会趁机收下一枚棋子。可在晚上醒来的时候,他又摆弄了一下棋子,发现这里的棋子一个没少,而对面的梅姑还是一脸奸笑,那双眼睛始终讨好的看着他,指望他赏赐自己点什么。
若清一时觉得有趣,发现这个女人比自己想的能聪明一些,便把手中的棋子扔到了梅姑的手里,赏给了她。
梅姑起身道谢,动作却有些不自然。
若清是医修,一眼就看出了梅姑身上的问题。
梅姑有灵根,但灵根极差,很难修行,像她这种人若想去修行,必须要吃很多灵石灵药,用灵气堆养自己的身体。可这样的硬塞方式不是正确的修行方式,吃的灵药和灵石多了,反而对身体是种拖累,到后期身体肯定会出现石化的状态。
而石化折磨人,以那种状态活着很不容易。若清看她也不像是一心修道的人,便随口问了她一句:“你很喜欢如今的活法?”
捧着玉棋子如获珍宝的梅姑头也不抬,只说:“不喜欢。”
若清有些意外:“那你为何要这样活着?你明明不适合当修士,当了修士也活得不怎么好,为何偏要强求?”
梅姑说:“修士活得长,修士都厉害,所以我要当修士,因为只有当了修士,我才有本事找到我的儿子。”
“你儿子丢了?几岁时丢的?”若清来了兴趣。
梅姑却说:“二十六那年丢的,丢前游手好闲十多年,好不容易找到了点正事做,又走丢了。乡亲们都说他是做了亏心事不敢回来,因为生气,把我们家都烧了,但我觉得不是。”
若清问:“那你觉得是什么?”
“贵人别笑我了,贵人肯定是想,我这样的人养出来的儿子能好到哪里去,可我的儿子还真是个好人,而知子莫若母,我知道他肯定不是做错事跑了,而是遇到了难事。”梅姑说到这里把棋子收了起来,一脸淡然,“我想他大概是死了,可我是他娘,我总要知道他死在哪儿,我总得去告诉他家没了,若是回到老家找不到家在哪儿别慌,我带他再盖一个就是,别觉得是娘不要他就行了。”
若清听得明白她的意思,她如今的说法大有一种我是他娘,如果我都不信他,谁又能信他的意思。
而同为母亲,若清见识到了满嘴说在意,却掌控欲极强,看重自己的权势比儿子重要的长公主,见识到了对他说爱,却次次伤他利用他,只为了达成所愿的素音,因此在若清的眼中,娘亲这个词已经模糊扭曲得没眼看了,这时,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梅姑,一个脏乱可悲到与鱼希h椟伽长公主和素音完全不同的女人。
如果说长公主和素音是天上的云,那梅姑就是地下的土,可就是这样贪婪卑劣的人,却是一个十分慈爱的母亲,弄得他有些心神不宁,因为人的复杂性,久久没有说话。
若清愣了片刻,对着她说:“这个给你了。”
他没说赏,只把那梅姑讨要很久的茶盏递了过去。
梅姑身体一震,喜不自胜地看着他。
她弯着腰,两只手在腿上蹭了蹭,像是害怕手脏会惹贵人生气,接着带着一脸窃喜的表情,笑着接下了若清的茶盏。
若清要梅姑给他取些点心。
梅姑欢欢喜喜地去了,等着梅姑走后,那个监视若清的人从门柱上出现,对着若清说:“你被她骗了。”
若清抬起头看向他,他说:“这女子惯会骗人,经常说些可怜的话讨要东西,早前门内的教众不知她的本性,真的被她骗到了,后来有人见她可怜,要她说出儿子丢在哪个地方,叫什么,生辰八字是什么,她却说不出来,大家便生了气,谁也不肯送她东西了。”
若清一时哑然,但也没有计较梅姑骗他的事情。
他心里有自己的算盘,等着梅姑给他送点心。
梅姑拿着点心回来,他看到梅姑的后站了起来,拿走了梅姑手中的点心,一边端着盘子,一边往嘴里塞着点心,问梅姑:“我有个能掐会算的朋友,不如我让她帮你算算你儿子在哪里,你告诉我你儿子的生辰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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