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织看出司机是唐遥这边的人,并不是江时一的,她安稳了一些问:现在去哪?
唐遥点开手机里的一条备忘给她看:这是我们定好的中转地,距离适中,能让你休息,而且江时一说他那些话适合在这儿说,有人能给他证明,等这些事处理好,我们马上换地方。
云织一看就愣住,手指下意识地蜷起,死死按在手心上,感觉到疼了才咽了咽,皱眉问:怎么会是我父母家里?
唐遥拍拍她安抚,认真解释:织织,我知道你讨厌那,但就是因为你讨厌,秦砚北才不会想到你要去。
云织原生家庭不好,跟父母关系冰点,那个家已经多年不回,连徐倾都知道的重男轻女,秦砚北怎么可能不知道。
云织出逃,不管去哪,都不可能投奔父母家。
你是不是特别接受不了,唐遥蹙眉,那我们不然
云织摇头,挺直脊背:没事,去吧,我没什么面对不了他们的,而且江时一既然这么说了,那他口中的真相应该就和我父母也有关系,我必须去听。
沉默很久后,她才松开死死扣着的指尖,上面已经积出一层薄薄的淤红,低声说:只是不要走淮江路,换一条,随便换哪个路线都行。
淮江路上,有那个地方。
那个让她当年一脚迈进鬼门关,差点坚持不过去,落得个严重到致命的应激反应,长时间失去听觉视觉,不能进食,不能被人碰触。
如果没有十一,她就一步步只能迈向绝境,直到在那个小屋里消耗完最后的一点生命力。
云织父母家在随良,距离怀城两个小时车程的二线城市,越逼近,云织的脸色越苍白。
她只是从缝隙里看着外面越来越熟悉的风景,呼吸就被揪起来,一下一下刮着肺腑。
云家父母住在一片新落成不久的高档居民区,云织都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搬的家,反正这个家里也不会有她的位置,但想起最近一直跑医院的哥哥,她心里还是放不下。
进随良之前,云织的旧手机就被唐遥妥善处理掉了,她现在攥着新手机,身上披着带帽子的长外套,慢慢走进这扇没踏入过的所谓家门。
房子面积不小,客厅很宽敞,里面沙发上坐了几个人,江时一在最中间,脸色极其凝重。
见到云织他才长舒了口气,马上迎上去,心急地要抓她手腕:织织,你还好吗?对不起我太慢了,让你受了那么多罪,一路上我的安排没出问题吧,都顺利吗?如果不是怕秦砚北警觉,应该我自己去接你的,就不用唐遥出面了。
云织本能地避开他的手,江时一僵在半空,看着她不敢置信问:那件事,唐遥没跟你说?
云织点头:说了,不然我也不会着急过来。
江时一有些窒住,不理解地盯着云织,渐渐听懂她这句话的意思,所以她不是为了尽快逃离秦砚北,感激他这个不惜代价帮助她跑出来的人,而只是为了听到当年的那个真相吗?!
他短暂沉默的间隙里,后面一个清瘦高挑的年轻男人就按捺不住跑过来,挤开江时一扑到云织面前,桃花形的眼睛通红,俯身抱住她,带着颤音说:织织,织织,你回来了。
云织僵着,越过男人肩膀看着后面熟悉又陌生的一对夫妻,合上眼,极低地轻声叫他:哥。
云寒起身,一张脸是堪比当红流量的精致清隽,但眼里清澈到略显空洞,完全不是一个成年男人该有城府和生动。
他直勾勾望着云织,黑睫间泪水沁出,神色反应都像个刚懂事的孩子。
云织攥了攥他的手,那对强忍着的夫妻就看不下去了,母亲皱眉走近,把云寒拉过去:你手劲那么大干什么,不知道你哥怕疼?多长时间没见了,见面了就使劲儿捏他?
江时一看过去,母亲才觉得自己习惯性的语气不对,不自然地挤出一个笑脸来,别扭地招呼云织:都回家了,还站门口干什么,快点进来坐。
父亲也上前,开口说了一句:怎么搞得这么见外,让人看了不好。
说完去厨房端了切好的水果给云织,拿块甜瓜硬往云织手里塞。
云织没接,母亲脸色沉了沉,上下把她外表仔细打量一番,眼里又露出某种惊讶和满意来,扭头跟江时一说:江先生,我们一家人有两句话想先谈,你看能等几分钟吗?
江时一准备好的话暂时收回去,点点头,母亲看了云织一眼:难得回来一趟,先进屋吧,谈谈你哥的病情。
云织深吸口气,她既然进了这个门,就不怕应对他们,她已经成年,他们总不敢再用过去的方式对待她。
云织跟着父母进卧室,门一关,母亲就率先转过身,压低音量,眼里带着强势,直截了当问云织:要不是你小姑打电话问我,我还不知道你都已经是明星了?!给电影画什么海报?现在网上到处都是你的照片!
你不一直告诉我,你就是个普通学生吗,平常卖点画赚外快,给你哥拿看病钱都犹犹豫豫,到底什么时候红的?啊?我看网上说,你几张画能卖上千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