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底限地伪装,也是能耐,”眼底怒火升腾,顾平林侧身扣住他的脉门,口里一声残酷的冷笑,“但,你玩得大了!”
另一手已抵上他的丹田。
戏弄自己就要付出代价!真气一吐,他便会丹田破碎,道脉尽废。
何不让他也尝尝自己经历过的痛苦!
前尘旧恨在这一瞬间疯狂涌上来,理智节节败退,顾平林近距离感受着宿敌的气息,禁不住战栗,险些失控。
面前人没有反抗。
挺直的鼻梁透着凌厉的压迫感,漆黑的瞳孔越发深邃无底,不知是因为酒意,还是被杀意刺激,眼尾红影又开始变得清晰,温和无害的脸瞬间蒙上一层熟悉的妖气。
半晌,他垂下眼帘,看一眼被锁着脉门的手,竟笑起来。
“嗯?”顾平林再增两分力。
然而面对这种致命的威胁,他像是完全没意识到,视线上移,再次落到顾平林的唇上。
顾平林觉得不对了,眼神一凝:“真想找死……”
面前人缓缓俯下脸,看样子竟是想再来一次。
他是真的醉了。顾平林到此时才终于确定,迅速收手退开,面色阴了又阴,唇紧了又紧,终是抬脚将他踢回长椅上,尽量平静地道:“醉了,就在这里睡吧。”
“嗯。”段轻名枕着头躺好,闭上眼睛。
转眼工夫,毒蛇又变回了懒洋洋的、温顺的模样。
又一次被戏弄。顾平林闭了闭眼,心知自己再多看片刻,很可能就会真的动手杀他,于是顾平林断然转身,拂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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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几段游廊,过了几座小桥,客房近在眼前。齐婉儿的房门还是关着,三个齐氏修士坐在外面台阶上说话。
海风吹得头脑冷静了些,顾平林停住脚步。
气怒,不止是针对段轻名,而是没想到,自己一颗道心仍会受前事影响。
到底是有恨,所以执念深重。
重来一世,是上天给自己迷途知返的机会,让自己悔悟过往,坚定道心,绝不可再入魔障,重蹈覆辙。
顾平林沉着脸站了片刻,整理好心境,方才长长地吐出口气。
心境平复,记忆随之浮上来。
唇间感觉有些别扭,顾平林活了两世也没想到会有这种意外,来自宿敌的触碰,那是与女人亲吻完全不同的触感,危险,刺激,就连回想,也能激得人心战栗。
残留的酒香,染上了凉凉的温度,不知是属于谁的。
可恶!
顾平林皱眉,缓缓地用袖子拭唇。
若非断定此人是真醉,自己岂能容他活命!
与言语戏弄不同,一个清醒的男人若真做出这举动,未免不可思议,前世据自己了解,段轻名并不是断袖。何况自己故意锁他脉门,又表示出毁他丹田之意,出手破绽甚多,他有足够的时间应付,那样谨慎的人,除非是醉了,否则不可能毫无反应,就算出自本能……
本能!
猛然间,顾平林想起了什么,脸色大变:“不对!”
海风,酒香,沉睡的毒蛇。
短短的工夫,所有痕迹像是被抹去了。
眼前所见,唯有平静的海面,珊瑚堆的花丛,寂静的游廊,空空的长椅……哪里还有段轻名的人影!
顾平林独自站在廊上,脸色铁青。
从小丧母,能在段家那种地方平安长大,连睡觉都保持警惕,醉酒也能装醒迷惑人,这样的段轻名,就算真的喝醉,也不可能轻易让人锁住脉门,脉门被锁之后,更不可能没有反抗的本能!
没有反应才不正常,唯一的解释,他从头到尾都是清醒的!
为脱身,他竟用这种可笑的手段刺激自己,不惜用性命来戏弄自己,他敢冒这种险!
那本来就是个热衷冒险的疯子!自己居然还被他骗过!
“好!好个段六,好个段轻名!”真气激荡,掀动袍袖。顾平林压抑着内心暴怒,一掌挥出,劈得廊外海面水花四溅。
发泄之后,顾平林迅速找回理智,略作思索就快步走到观微殿外,对门口的侍者说了两句话,让侍者进去通报。
很快,南珠与君慕之走出来。
见他神情不对,南珠忙问:“出什么事了?”
“没,”顾平林开门见山地道,“我想劳烦君灵使调查一下,近两日蓬莱岛有没有新客人,尤其是六御公的客人。”
南珠与君慕之闻言,神情都凝重起来。南珠沉声道:“六御公有动静?”
顾平林摇头:“猜测而已,只为私事。”
郭逢那边的动静本就该多留意,君慕之“啪”地合拢折扇,点头:“我这就去查。”
顾平林拱手:“有劳。”
君慕之笑着道声“客气”,随口问:“段兄可歇下了?”
“他出去走动走动,醒酒。”顾平林平静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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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慕之自去暗中调查,其余人并不知晓。段轻名已经摆脱监视,顾平林反而不着急了,回到房间打坐,等待消息。
酒宴很快就散了,步水寒等人被侍者送回来,蓬莱海酒后劲很足,众人脚步都有点不稳,唯独姚枫长于克制,没喝多少,他走上阶正要推门进房间,却被齐婉儿叫住。
“姚兄。”
“有事?”姚枫侧身看他。
齐婉儿负手站在阶前,一身白底绣蓝纹箭袖,英姿勃勃:“姚兄可曾听过,蓬莱岛夜市十分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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