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挺听了一抬眉,把手放在炭盆上烤着,没说话。
县令就放下火筷子,老弟,你两耳不闻窗外事,不知道西园的神女那个凶啊!一口吞了大半个漫水县,好大的胃口。
周挺嘴上说:以讹传讹罢了,小女孩有什么凶的,不过是有人假借她的名声做事罢了。
嘴上说的风轻云淡,心里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乱世正是武人大行其道的时候,钱家这是被西园吓着了。
他心里狂喜,脸上不明显。
县令摇了摇头:盛名之下,人家多少是有点本事的。说到这里,他看着周挺:马上就是周老弟飞黄腾达的机会了,咱们苟富贵勿相忘啊!
周挺一听,立即谦卑的说:这些日子多蒙您照顾,您这么说,令挺愧疚难安。当初挺带着家小一路逃命到这里,说来就是一把心酸泪,多亏了您向钱老爷求情,才有挺今日,日后您有驱使绝不推辞。
县令很满意,言重了,老弟,你我一见如故,帮你一把也是应该的。
两个人在马车上一番谈话之后到了钱家门口。蓝瓦白墙,整个钱家收拾的很素净。
钱家家主在书房接待了他们。
这书房是真的书房,一架一架的书像是在书库里,令人看了大受震撼,整个书房,东西长二十丈,南北宽十二丈,这里几乎没有浪费的空间,全是层层叠叠的书架。周挺被这个藏书量惊呆了。
哈哈哈哈,钱家的家主从一架书后面转出来,看到周挺的样子心里得意:久不相见,老父母和周县尉最近可好?
县令回答:谢钱公惦记,一切都好。钱公前几日远涉他乡,不知道有什么见闻?
钱家家主请他们座下,童儿端了茶过来,钱家家主把手里的书放在一边,一边品茶一边说:老父母问起见闻那真的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县令追问:何事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自然是牡鸡司晨之事。
县令摇了摇头,钱公,这不算新鲜事,李唐年间,武氏篡权,那时候已经有牡鸡司晨了。
非也非也,当年武氏退位,神器复归李唐子孙手中。那老母有豪强之才,神女有枭雄之姿,神女与老母非亲非故,白捡了一份基业也就罢了,如今却鹰视狼行,对咱们来说,恶邻在侧寝食难安,更兼千百年间未有如此孽障,所以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我打算拨乱反正。
县令无所谓,他就是个傀儡。
周挺兴奋的抬起头,摁着自己的喜悦,控制自己不说话,这对于他来说,这是他和家族重新翻身的好机会。
钱家的家主看向周挺,周县尉,你意下如何?
周挺站起来,谦卑的说:钱公,愿阵前拼杀,以全钱公之志。
请坐,周县尉请坐,周氏祖上的威名我也听说过,只是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了看县令。
县令明白过来,周挺是被巫马富贵赶到均县的,钱家家主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担心祖上英雄后人狗熊,把钱家的大军千里送人头。
周挺的脸顿时涨红,心中充满了羞愤。
一次失败,对他的打击不可谓不大,实际上,他的指挥是没问题的,败就败在当时县令的治理上。
但是周挺真的不能给自己找这样的理由,面对着钱家家主,他只能低下头。
县令看了看钱家的家主,又看了看周挺,心里多少明白了钱家的意思。自古文武不对付,钱家自然看不上以武传家的周家,但是周家也并非没有来历,钱家是想压周家一头,然后收为己用。
只怕周挺心高气傲,未必愿意低头。
所以这位县令就居中调和:古人云,胜败乃兵家常事,钱公,不必担忧,叫我说周老弟弓马娴熟,西园县又都是乌合之众,到时候咱们均县大军发出,那些人如冰雪见日,自然消散瓦解。
周挺感激的看了县令,大家都是场面上的人,周挺已经回过味来了,心里面五味杂陈,觉得自己就像是丧家之犬一般。
这边三人在书房说话,周家的一个家将追到钱家,问跟着周挺出门的两个家将:家主他人呢?
在里面呢。家里出事了吗?
夫人的哥哥来了,带了信。
周挺的夫人是北郭县的大户姑娘,周挺跑了,但是他岳家还在,今日周挺的大舅子冒雪来了,来的时候还偷偷摸摸,又带了一封信在身上,让周家人不得不多想。
没一会,周挺随着县令出来,家将一拥而上,家主,出事儿了,夫人突然肚子疼,您快回去看看。
周挺爱重妻子,于是立即跟县令分别:大人近日的情谊挺都记着,容挺过几日再来相谢,家里出了事儿,不能陪大人一块走了,这就告辞。
县令点了点头,看着他们四人骑马走了。
周挺回到家看见儿子迎了出来急忙问:你母亲怎么样了?
周家的这位公子转头看了看几个家将,这些家将这会儿赶快解释:路上人多不好说,还没来得及跟家主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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