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湿润又鲜活的空气,随着公交车的启动而源源不断地涌入。
之前来过苏州吧?黎初月歪头看向薄骁闻。
嗯。薄骁闻点点头,不过确实没在苏州坐过公交车。
黎初月笑着开口:一会儿你还能听到车上的苏州话报站呢,很有特色。
是么?薄骁闻淡淡一笑,我们这是要去哪?
黎初月认真回答:苏州最出名的那几个园林,你肯定都去过,我就带你去一个安静、人少的吧。
好,我很期待。
薄骁闻轻轻揽着黎初月的手臂,让她的头自然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公交车开得不快,倒是给了人机会好好欣赏路边的风景。
时间在这一刻就好像静止了一般。黎初月靠在薄骁闻的身上,不经意地感受着他的呼吸和体温。
也不知这样慢慢悠悠地开了多久,车子终于到了站。
此刻天边已经下起了蒙蒙细雨,薄骁闻在路边的便利店里随手买了一把透明伞。
两人沿着小街巷弯弯绕绕地走了一会儿,一座隐藏在市井中的园林便跃然眼前。
这个园子叫做艺圃。
黎初月娓娓介绍起来:这里虽说不如拙政园、沧浪亭这些地方名气大,但胜在幽静和雅致。我小的时候,经常和家里人一起来喝茶小憩。
艺圃是始建于明代的传统园林,园子里假山石径,亭台水榭,满满的江南气息。
两人撑着伞、挽着手,悠闲地漫步在烟雨楼台中。
园子占地面积不大,但两人也并不着急,一边散着步一边聊着天,无比惬意。
薄骁闻柔声说:我年底要去一趟欧洲,这一次可能时间会比较久。
嗯。黎初月轻轻应声,语气波澜不惊。
你怎么都不好奇?不问问我具体的吗?薄骁闻倒是有些意外。
黎初月笑笑:其实玩飞盘那天,我听霍煊他们无意提起过,你是有一个去欧洲的研修项目,对吗?
是。薄骁闻点点头,那你之前怎么不问我?
黎初月双唇一抿:因为我知道,你会跟我说啊。
薄骁闻淡淡一笑,接着道:是一个两年制欧洲四国访学项目,主要的研究领域是城市建设与建筑。
他顿了顿,接着问起:你有护照吧?
有。黎初月点点头,刚上大一的时候,系里面的老师统一让办过,说是之后可能会组织出国演出。不过到现在为止也没有用上。
回北京之后,把护照拿给我吧。
薄骁闻帮黎初月整理了下被风吹开的头发,继续说:跟我一起办个签证。免得到时候我想见你,都见不到人。
黎初月闻言,浅浅一笑:那到时候再说吧。
小雨淅淅沥沥又断断续续地下着,两人就沿着园子里石径漫无目的地散着步。
一会儿我们去哪?薄骁闻低头看了眼腕表。
黎初月沉思片刻,柔声开口:我陪你逛了园林,你也陪我去个地方吧。
好。薄骁闻点点头,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两人出了园林后,这一次黎初月没有继续带着薄骁闻去坐公交车,而是直接站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车上,司机用苏州话跟黎初月聊起天来。
薄骁闻其实并不能完全听懂,但他觉得她的语调软软糯糯的,比起平时,好像更多了一分娇柔。
车子追着雨后的夕阳一路行驶,半小时后,停在了一片看起来很有年代感的居民区里。
黎初月带着薄骁闻穿过两条熙熙攘攘的小街巷,最终站在了一幢四层小楼前。
她指着面前的楼,侧头看向薄骁闻:你知道吗?这里曾经是我的家。
黎初月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你看,三楼最边上那一户,这扇窗子就是我曾经的房间。
这一栋?闻言,薄骁闻也抬起头来。
眼前的这幢楼,米黄色的墙漆已经有部分脱落,看得出来至少是有几十年房龄的老房子了,不过小区周边倒是很有生活气息。
院子里有摇着蒲扇晒太阳的老人,也有三三两两玩耍的小朋友。
黎初月仰着头,又喃喃自语起来。
其实这房子比我的年纪还大,我在这里出生、长大、度过了童年和少女时期,我的外婆也在这里离世。
薄骁闻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黎初月继续小声说着:不过我在去北京上学之前,把它卖掉了,拿到手一些钱。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和妈妈现在的生活费,也是靠它。
说到这里,黎初月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认真:所以我来看看它,也谢谢它。
这一瞬间,薄骁闻心里柔软的角落忽然被莫名地击中。
是三楼最靠东边的那一户吗?他侧过头看向黎初月。
对。黎初月淡淡应声,就是那里。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薄骁闻不动声色地把这房子的地址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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