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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珩不能,也不敢再往后深想。
    松珩。路承沢肃了神色,正儿八经地道:她既然放过了你,这次又是出来查任务,中间还有佛女调和,应当不会再骤然发难,可平时的小摩擦怕是不可避免,你别往心里去。
    现下,不说你,即便是我,也不能和她对上。
    松珩重重阖上了眼,脊背失力般靠在车壁上,足足过了几息,才伸手颇为粗暴地摁了摁喉咙,哑声道:你放心,我有分寸。
    若真如我们所验证的那样,这个世界事事都在提前,那距离兽潮,浮屠惨案,连数百年的时间都不会留给我们,届时,江山沧夷,百姓受苦,相对而言,儿女情长,各人得失实在太过渺小。
    在这一点上,路承沢实在佩服眼前之人。
    松珩顿了顿,缄默片刻,又问:他叫什么?
    什么?
    松珩睁开眼,手指点在那幅画像上,重复道:姓名,叫什么?
    溯侑。路承沢颇感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道:今天夜里,便能见到了。
    说完了话,路承沢跳回自己的车里,他一走,松珩连苦笑都挤不出来。
    他甚至不知道,薛妤这一回的手下留情,到底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对他留有一丝旧情,舍不下千年相伴的情份,还是仅仅只因为当年那件事,她正儿八经对他说的那句多谢,那句今日之事,是我欠你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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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半,薛妤等人推开院门,朝年提着盏漂亮的琉璃花灯在前面带路,一行五人沿着条崎岖难行的小道艰难到了后山深处。
    朝年手里的灯被今夜大作的狂风吹得灭了又灭,他不厌其烦地重新点燃,直到某一刻,薛妤突然出声:灭灯。
    朝年愣了愣,反应过来时,便见身侧横伸出只手,随意斩出一道风,干脆利落地将摇曳的火苗斩灭,顺带削掉了半截灯芯。
    子时了。善殊立于山顶,举目四望,轻声道:看看周围动静。
    他们特意选的位置,能轻而易举扫到四周情形,于是不出一刻钟,便见到了至少三群红着眼躁动不安的妖兽群,多的十几只,少的三五只。
    它们霍霍磨着牙和爪,像是收到了抵抗不了的召唤般按捺不住,却又在冥冥中还残留了点理智,实在忍不住便跟其他妖兽撕咬着打起来,好歹没下山冲着凡人去。
    溯侑拿剑抵着了抵朝年的后背,后者险些一蹦三尺高,回头欲哭无泪地看着他,道:指挥使。
    去跟女郎说,这些妖兽发狂时都向着螺州西南方向,可能是那边藏着猫腻。跟那双目不斜视的眼不同,溯侑声线落得低而缓,还特意捏了个阻断声音的小术法。
    朝年纳闷地看了他两眼,不解地挠了下头,道:女郎就在山顶,你怎么不自己说。
    不去下次就不用出来了。溯侑眼尾弯出细细的一撇,话语却格外无情:留在邺都跟朝华学学真本事。
    说话间,溯侑已经直起身朝另一边走了过去。
    行行行,我去,去还不行吗。
    来的时候不还好好的么,怎么还突然让人隔空传起话来了。
    朝年也知道他可能是有什么自己的考量,嘀咕了两句,跑到薛妤身边说了方才溯侑得出的结论,引来身边善殊讶然一笑:朝年有长进了,竟也观察得这样仔细。
    薛妤颔首,用帕子擦了擦沾了新鲜泥土的手,道:让他们回来吧,不用再看了,直接顺着西南那一带查。执法堂现在靠不住,明日我去沉羽阁点些人手过来,分头行事。
    其他人都没有意见。
    下山时,几人不远不近地缀着,遥遥看到山脚下的小院门口停了几辆车架,灯光泛开,像是有人执笔在深夜画了明亮而深重的一点。
    薛妤脚下步子一顿,脸上飞快凝起层冰霜。
    善殊看向她,也跟着皱眉,轻声道:赤水那边的人到了。
    确实也该到了。
    走吧。薛妤并未停留很久,顺着来时的路回了那座小院。
    往日溯侑寸步不离跟在她身侧,如今落得比朝年和沈惊时还后些,灯色远远氤氲开,照得溯侑眉间一片阴郁。
    深夜,山林簌簌,院中灯火摇曳。
    薛妤一眼便见到了松珩。
    他与路承沢并肩站着,身子颀长,玉树临风,披着件雪白的披风,眉眼间是几乎要化成水的温和,他深深看着薛妤,声音里全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喟叹般的情绪:阿妤。
    !
    一柄皎如月华的长剑蓦然出鞘,横空而落,寒芒点点,在半空跃出一道弯刀般的遒劲弧度,而后精准地倒插、入离松珩脚尖半寸的位置,嗡嗡动着剑身,带着一种昭然若揭的警告意味。
    这一剑余韵绵长,锐意不可挡,松珩眼神几经变换,连着倒退了几步。
    他看向一声不吭便出手的人。
    男子站在月色下,风姿无双,周身气质比画像中描摹的还要出众许多,此刻眼尾那上扬的一撇,勾着似笑非笑的凛冽冰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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