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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目相对,溯侑被这连名带姓两个字唤得下颚微绷,须臾,他抚了抚喉结,哑声道:听女郎的。
    灯光下,他清隽从容,出了这扇门,已经是能震慑沉羽阁少当家的角色,可此时此刻,那种无声的沉默,每一刻都带着某种愈演愈烈的不安,躁动。
    印象中,这好似还是他头一次与她产生分歧。
    为的还是她。
    薛妤抿了下唇,开口道:你去,跟沉泷之说,计划不变,尽早处理完事情尽早回邺都。
    溯侑这一次没再坚持,他抬了抬眼,用余光勾勒出她的影子,低低应过一声之后,推门而出。
    长廊下,风停雨止,一盏花灯静静悬挂在头顶,沉泷之听见脚步声,顿时回头,眼中带着某种亮闪闪的希冀,他忙着追问:怎么样?殿下是不是改变主意了?
    溯侑倚在廊下刷了红漆的柱子上,眼睫微微朝下扫成整齐的一排,道:没有。
    沉泷之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不过片刻,又调整心态转身道:还和羲和新上任的圣子扯上了关系,这么大阵仗,为了什么?
    一阵风过,廊下一种常青树摇动着枝干簌簌作响,溯侑开口,声音里糅杂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我。
    有一个人,放下手头的事,拒绝一百五十万灵石,联系圣子,忍着日夜奔波的疲倦,从一个城池风尘仆仆赶往另一座城池。
    因为他。
    溯侑难得有些躁乱,几乎是抑制不住地卷了卷衣袖软边,手指因为用力而浮出一点点如网状的经络。
    他想起那声溯侑,忍不住阖了下眼。
    听过几声略显亲昵的十九,感受过她给的耐心,温暖和善意,于是好像连一点刻意的带着佯怒意味的冷落都承受不住。
    他克制不住,好似有些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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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乎是同一时间,路承沢和松珩说了薛妤第二日启程的消息,夜凉如水,松珩怔了怔,皱眉道:北荒和邺都有一段同路,她不跟佛女一起?
    路承沢摇了摇头,道:不同路,邺都那边临时起意,会和沉羽阁那边的人去羲和的领地,珊州那边。
    哪里?松珩似是没有听清似地又问了一遍。
    路承沢稀奇似的看着他,又说了一遍地点。
    松珩脸上的血色像是被某种东西一点点抽干,他从袖中抽出一张小纸,展开后,他的食指从溯侑的脸上,一路划到下面的详情介绍里,直到某一刻,确认了某两个字样,才骤然失力般颓落下来。
    路承沢凑近一看,明明白白两个字,写的正是珊州。
    这。他看向松珩,张嘴欲言,半晌,说出一句完全不相干的话来:你别想这么多,飞云端提前开启,你天大的机缘也跟着来了,现在调整好状态才是最要紧的。
    上一世,松珩正是在飞云端中经历一场蜕变后异军突起,崭露头角的。
    松珩摇了摇头,道:薛妤是个很理智的人,她明白什么时候该做怎样的事,这个时候,她应该推掉手边一切事回邺都。
    而不是陪一只妖鬼回家乡。
    除非他疲惫得几乎说不下去。
    除非那个人很重要,重要得能让她强行抽出时间来。
    他们这个时候去珊州做什么?路承沢才问一句,便听松珩开口答:翻案。
    翻了案,就能晋升为公子。松珩顿了顿,才艰难地说下去:也只有这样,他未来才有资格陪伴在女皇身侧,或侍君,或侧君。
    这世间强者为尊,男人大多花心,左拥右抱,可像音灵,像九凤,像薛妤,她们身份尊贵,实力超然,想要怎样的男子都只是勾勾手指,一句话的事。
    只是薛妤不搞这些,眼里常年清清冷冷的容不下一个人。
    所以当初,松珩才要拼命爬上去,只有身份相当,地位相当,两人才互有约束,不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松珩又在心里念了一遍,道,从前,她只是不搞这些。
    那现在呢。
    松珩拍桌而起,沉声道:我去会一会他。
    子珩。路承沢忍不住皱眉,摁了摁他蓄力的肩,道:你即使有天大的苦衷,你被下了咒,你中了药,但和那茶仙春风一度,是事实吧?薛妤是怎样的出身,怎样的性格,你我都知道,她如今不再追究往事,好聚好散,不行吗?
    松珩蓦的抬眼,眼尾勾着一点骇人的红意,他一字一句道:若不是那些妖,何至于如此?
    路承沢有些郁闷,他感觉最近和松珩沟通起来越来越困难,当即道:是,你当时考虑时局,将邺都犯了罪的妖赶尽杀绝,我没反对你,但人间那么多妖,那些好的,未曾害人的,他们总不至于都不活了吧。
    他帮朝廷军队杀妖,那些妖为了自保,设套,下药,想起来也没问题,毕竟也没谁会坐以待毙等死啊。
    松珩握了握拳。
    从前你三缄其口,我不知缘由,想着你们也是一段缘分,撮合撮合算是当个好人,可知道内情后,我真得劝你一句。路承沢唏嘘道:别说薛妤,就是音灵,遇到这种情况,她都不可能眨一下眼,回一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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