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句话说,她肯定会死。
但现在,溯侑自囚,免了后顾之忧,薛妤不用走到自燃那一步,但这么十几剑劈下来,重伤难以避免。
都知道天攰能封世间一切东西,在大战开始前,我曾找薛妤聊过这件事,我说,这大概是宿命安排,注定天攰存活就是为了再次封住可能会出现的魅。溯侑是瑞兽,瑞兽不能死,但开启囚天之笼并不算死,他只是会在里面千百年岁月中等死。
苍琚看向隋瑾瑜,缓声吐字:她不止一次告诉我,这件事绝无可能,想不都用想。
她其实,也就是不善言辞。抓紧时间感悟苍生阵的是她,怕有一日,真出现今日这样的情况,需要溯侑舍身为天下,又查了许多书籍,一点点将溯侑尾羽上的天然纹路复刻下来,希望能用自己的力量,拉出一个囚天的阵法,但是时间太紧了。
说话时,薛妤连着斩出三剑,坑内魅族少了一小半,但她跌在阵法中,身形摇摇欲坠,像一个不堪重负,浑身皲裂的容器。
她没说多话,脸上也没多余的神色,手指拨弄着瓷瓶,默不作声咽下药丸,而后蓄力,再出剑。
她几乎将一辈子没吃的药都灌下去了。
我们就干看着吗?人群中,渐渐有人发出这样的声音:我们不及圣地传人,但也不该躲在圣地传人身后等着被救。
快撑不住了。
丹药吃太多,身体也承受不住。
薛妤眼里都淌血了。
九凤在看到薛妤眼角拉出的两条血泪时,头皮都炸开了,她卷着袖子要冲上去帮忙,嚷着就算和魅同归于尽都比这么干看着伙伴一个个送死的好。
真的不能帮忙吗?善殊身上也有伤口,看着薛妤时,眼里的心疼之意几乎掩藏不住:她一个人,怎么承受得来这些。
灵阵师布阵,我们帮忙,效果微乎其微,还可能承受反噬。苍琚也承受不住这样钝刀子割肉一样揪心的悲壮感,他猛的闭了下眼,道:管不了那么多,能出一点力就是一点。
别人是承受反噬,他可能还得同时承受雷劫。
但现在,真管不了那么多了。
这山河,这世间,不是薛妤一个人的,他们这么多人手脚健全,尚有余力,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人挡在身前,心安理得地接受庇佑。
怎么能。
以苍琚,九凤为首的数十人将手掌撑在苍生阵上,灵力和妖力毫无保留地灌入,汇成河流,再汇成江海,过滤了八九成之后,只有剩下的一两成送到薛妤手边。
渐渐的,巨阵上,更多的手掌贴上去。
他们是人,是妖,是圣地古仙,平时走在路上可能彼此看不顺眼,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但现在,场面默契而和谐。妖族身边来了个人族,他就往旁边让让,无声空出一个位置。
苍琚说的反噬也是真的。
没过多久,许多人齐齐闷哼出声,有严重的唇边还淌起了血,但没有一个人后退。
援兵越来越多,阵下奔腾的能量也越来越惊人,到后面,几乎到了一种喷薄欲出的程度。
这种时候。
谁也没有藏私。
某一刻,苍生阵上突然亮出无数根线,它们颜色饱满,像启动了什么开关一样,连着朝天坑中的魅斩出三剑,而后交织着成一张独立的网,在没有薛妤操控的前提下,径直飞向天穹上裂开的巨缝。
薛妤疲倦地抬眼,脑海中是此起彼伏的无数道声音,最后凝成一句话。
何为苍生。
你,我,他,为山河,为和平,为栖身的这片土地,摒弃杂念,齐心协力,即为苍生。
天幕上,被魅破开的那一角被绵绵密密地堵住。
苍生阵在苍生的加持下,发挥出了最大的效用,经此一役,也彻底消散在世间。
不知过了多久,暴雨停歇,天空放晴,整座城中污秽的气息被洗涮一空,但魅体内的汁液太过恶心呛鼻,气味经久不散,熏得人头晕眼花。
但这时候,谁也没有功夫关系这些。
在这座几乎聚集了所有年轻天骄的城池中,阳光洒落,一道通天彻地,如山岭般平铺着展开的卷轴出现在半空中,卷轴正面,四道人影变得清晰,背面写着两行大字,字字如山岳般厚重。
那是三地众生第一次听到天机书的声音。
那声音空灵,温柔,带着春风般抚慰人心的气息,又像一柄利剑,能瞬间击穿胸膛,贯穿到心脏中去。
恭喜诸位,完成五星任务魅。
世间万物,是非难辨,对错难分,唯有一条,诸族生灵的强盛,从不该以他族命运为基石。
生灵平等,万物互敬,方为和平之始。
魅族之祸,留于诸君自省。
众人愣怔时,朝年和朝华一左一右将薛妤扶起来,她身上溅着血和汁液,动作很慢,眼睫和额头上全挂着冷汗,看得朝年眼泪汪汪。
在他人因天机书的言论而掀起惊涛骇浪时,薛妤朝朝华摆了下手,声音哑得基本听不出原色:去搜松珩,他身上有龙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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